季野若有所思,老大夫看王爷没再吩咐,正欲退下,却被他叫住。
“等等。”
“王爷。”
季野不知是有了预感还是其他缘由,望着床榻上双目紧闭的沐晚棠,目光渐渐失焦:“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七天还没醒怎么办?”
“呃这……那只能……”老大夫吱吱唔唔地说不出来。
季野没让他说完,背身挥手赶人:“好了,下去。”
——
季野在沐晚棠身边守了整整五天五夜,寸步不离,就连吃饭都要坐在他身边,昏迷中的沐晚棠无法吞咽,他就一口一口用嘴喂给他,又生怕他呛住了气,每喂一口都要小心翼翼地拍拍他,看看他呼吸还顺不顺。
季野不再让下人们触碰沐晚棠的身体,凡事关于沐晚棠的事,他必定亲力亲为。每晚给他脱了衣服擦身子,把老大夫开的那外敷药给沐晚棠的伤口处涂抹。
那一晚他轻轻抬起沐晚棠的双腿,露出他那饱经摧残已经软烂不堪的后穴,准备给他擦药时,沐晚棠突然皱起眉头,难受地哼了一声。
季野连忙俯下身去摸他的额头,他的唇色发白,嘴角干裂,季野舔了舔他的唇角,在他耳畔轻声呼唤:“师尊?师尊?你醒了吗?醒了你就起来。”
沐晚棠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再动作,季野叫了他好几声。
“你醒了就起来,还装什么装?就那么想看我像从前一样伺候你吗?”
季野看他这样,心里难受,低沉的嗓音竟然也开始沙哑,威胁他:“再不,再不起来,我就把你扔下床去,关在狗笼子里,就放在我的床旁边,我睡床,你就在狗笼子里……听到了吗……你听到了,你听到了就应我一声啊……”他哽咽道,“师尊……”
季野从刚开始的哽咽,到伏在沐晚棠身上抽噎,再到嚎啕大哭,只不过用了短短一刻钟。
其实现在想想,沐晚棠这个人虽然对他狠,却从来没有真的想要过他的命,不然在百鬼窟的时候,沐晚棠完全可以一剑杀了自己,然后提着首级去邀功,而不是犹犹豫豫,最后回去还被朝廷的那群老东西们关在山上。
“师尊……你记不记得,我刚从来长安的那一年,正月十五下了一场大雪,我是从来没有见过雪的,真的很好看,于是我非要拽着你下山,你无奈,只好从了我,不过你说上元节山下人多,一定要拉紧你的手,千万不要走丢了……”
“你把我拉到你的屋子里,说要给我戴上一个老虎帽子才行,过年的时候,在长安的每个孩子都要戴这个的,我说我都十五了,哪有我这么高的人戴这个玩意儿,你说不行,不戴就不能下山去,我当时下山心切,只好从了你……”
“你带我飞了好久才到了浐河边,山下果然很热闹,人特别多,河两岸有很多卖花灯的,那些花灯做的那么好看,有粉色的莲花,大红色的牡丹,金色的梅花,还有圆圆的月亮和球兔子……是我在云落从没有见过的,我走着走着就放开了你的手,跑去了河边问那个老翁多少钱一个,等买好了花灯,再一回头,师尊已经不见了。”
“我当时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去找你,而是害怕你找到我以后会打我,说我为什么不跟好你,为什么不拉紧你的手?你明明跟我说过很多遍的……所以我就跑了,我藏起来了,我竟然害怕你找到我,因为我怕你会怪我,会骂我,会动手打我……”
季野伏在沐晚棠的胸口,听着他那微弱的心跳声,说着说着眼眶又开始湿润,仿佛已经置身于那时的场景。
“我没敢跑太远,我抱着我的小球兔子灯,蹲在一家商铺的后门,在想到底该怎么办,我咬着手指,好像听到不远处有你的声音,我探出头去看,你的白衣太醒目了……你那时的神情看起来特别着急,抓住一个路人就问有没有看到像我这么大的孩子,他们有的摇头说没看见,有的好像在给你指路……我看见你向我这边来了,惊恐地缩回去,抱着我的小兔子,一动不动,可是你不知道我的心跳得都快蹦出来了……”
季野说着说着,嘴角露出了甜蜜的微笑:“我听见你熟悉的脚步声,再一抬头,你就那样看着我,身后是你的长剑不渡,你头戴玉冠,眼中映出河岸的花灯,脸上洒着月光,白衣飘飘,宛若九天谪仙……你的脸把我的心都撞乱了,我愣愣地站起来,一时间脑中空白,竟然什么都忘了。”
“你很生气,斥责我,问我去了哪里,都说不要离开你的视野了……我就抖着手啊,把我手里的小兔子花灯举起来,举到你的面前,说我是攒了钱,给师父买花灯去了,听说师父属兔子,就买来了这个送给你……”
“其实我并不知道师尊的生辰是上元节,当时是害怕你打我,所以才把那个花灯送给你的,骗你说是送给师尊的生辰礼物,我记得你当时差点儿就哭了,我分明就看到你眼睛里面湿湿的,你说你不属兔子,你属蛇,蛇吃兔子,我挠着头,说我属狗,小师尊十七岁,然后就把两只手像爪子一样放到头顶,捏住老虎耳朵,来回蹦蹦跳跳地转移你的注意,让你不要生气,千万不要吃了我送给你的小兔子哟,然后你就笑了,我真机灵,逃过你一顿打骂……”
季野闭着眼睛,越说越困,回过神来才想起要给沐晚棠上药,于是又从他身上起来,抹了一把眼角湿润的泪水。
“说这些做什么……我给你涂药,你别哼哼了,我听一你的声音就硬,把我叫硬了怎么办。”
他食指沾了一点儿药膏,分开沐晚棠的双腿,看到他前后穴那些细细密密的伤口,就像是被磨损了太久的琉璃盏,那么好看的外表上却多出了那么多丑陋的划痕,看得季野胸口一痛。
把手指插进他的后穴里,小心翼翼地开拓前进,那里面因为被调教久了,轻轻一刮就泥泞不堪,季野本想说他两句骚,但涂完药以后抽出手指来,惊觉原来他的手指上都是鲜红的血液。
他怔怔看着沐晚棠难受蹙眉的表情:“你若是早点从了我,不要这样处处与我作对,我又怎会这样对你……”
看沐晚棠现在这样难受,莫不是还以为自己要强奸他不成?
“你个狡猾的老狐狸,快点起来,不然我真的要操你了,操进你都是伤的小穴里,把你操到哗哗地流水,我……我才不管你疼不疼呢……”
沐晚棠仿佛听见了他的声音,柳叶一样的眉心皱到一起,微微下垂的眼尾下隆起,睫毛抖动了一下,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季野说着说着,看到沐晚棠竟然睁开了双眼,一时又紧张又高兴,说不出话来。
“师尊!师尊……”恍惚了一下才发觉他现在早就高出沐晚棠一头了,才恢复了平常那高高在上的表情,可是哽塞的声音却出卖了他,“沐,沐晚棠,你怎么才醒……是,是不是想看本王这样……你这个……”
沐晚棠恍恍惚惚的视线终于聚焦,朦胧看清了眼前之人。
“我怎么还活着……”
季野听他这样说,生气道:“你不活着要我怎么办!”
沐晚棠看清了他眼角的泪痕:“哭什么。”
季野扭头在脸上胡乱抹着:“谁哭了……”
沐晚棠轻声问:“那你眼角是什么?”
季野用力向上看:“眼睛太干了,弄点儿水……湿润一下。”隔了一会儿又又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敢死……我还没玩够你,就算你想死,我也能把你从阴曹地府救回来。”
沐晚棠唇色发白:“若是我去意已决,你又如何留得住我……”
季野没说话,或许沐晚棠说得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沐晚棠救了自己。
沐晚棠又问:“何日出兵,前往岭南?”
自己在他身边不眠不休地照顾了他五天五夜,结果他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这些,季野拳头在身后捏得嘎嘎作响。
季野平复了一下心情,回他:“既然你醒了,就三日后,大军出征。”
沐晚棠撑着身子坐起来,季野忙去扶他:“小心,躺着就行,坐起来干什么。”
沐晚棠撇开他的手,坐起来看着他的眼睛:“打了岭南,下一步呢?登基称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