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她也许活不成了,她和她的哥哥是全相合,可是他们放弃了她。
顾清和他不是全相合,是半相合,这是一个幸运又不幸的结果。
每一对兄妹,都有14的可能全相合,14的可能全不合,还有24的可能半相合。
他们不是全相合,但是还好也不是全不合。
如果是全不合,那顾清就几乎必死无疑了,在这个世界的茫茫人海中,很难找到陌生人给她捐骨髓。
顾明把削好的苹果递给顾清,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走出了病房。
安慰是带有社交属性的事情,在这种时候,也许不安慰才更好一些,虽然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在卫生间洗手,有两个中年男人在他旁边,一边洗暖壶一边讨论治病的费用。
一个花了一百多万,另一个五十万左右。
他们的脸色都非常平静,不带有什么悲情色彩,仿佛讨论的只是一百多块和五十块。
实际上顾明把钱投进惨白惨白的缴费单的时候,也很平静。
你决定要治了,就变得平静了,多少钱都只是钱而已。
医院是个让人喘不过气的地方,他记得很小的时候,他在另一个医院送走他妈,那个医院也和这个医院一样。
人人行色匆匆,井然有序中透着压抑。
他妈妈蒙着白布从电梯出来的时候,另一个电梯的父亲正抱着啼哭的婴儿跟岳母打电话。
人与人的悲喜也不相同。
他妈妈走了之后他就变成了孤儿。
可是顾清有他,他是孤儿,他妹妹不是。
几十万,只是一套完整治疗方案的零头。
他唯一的亲人笑眼弯弯的坐在床上看他,看起来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他舍不得看着她去死。
出了卫生间,迎面撞见护士。
他长得帅,他从小就知道,那天刚带顾清来医院抽血的时候,抽血的是另一个小护士,看到他还会红着脸跟他说笑。
后来检查结果出来,护士就不再跟他搭话了,脸上是一种无言的凄凉。
他当时就知道,顾清病的很重。
交了这次的住院费和零零散散的费用,顾明给顾清戴好帽子,牵着她出医院门的时候,顾清突然低低地说:“哥哥娶媳妇也要买房子。”
顾明笑道:“哥才多大,娶什么媳妇?”
顾清就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顾清说:“哥哥,我不想死。”
顾明心里一酸,他说:“那就不死。”
其实相比于顾清说“我不想死”,他更害怕顾清说“我不想拖累哥哥,放弃我吧”。
骨髓移植不一定成功,成功了也不一定不会死,可是他倾家荡产也给她治。
主持开着车在医院门口,叼着根烟等他们。
他笑着捏捏顾清的脸。
顾清翻了个白眼,躲开。
主持说:“小清清回去少玩手机,你哥说你生病都是玩手机玩的。”
顾清说:“顾明还说我生病是谈恋爱谈的呢。”
叫谁顾明呢?顾明拍了她的脑袋一巴掌。
主持哈哈大笑。
房子挂在网上卖,还没卖出去,一到家,顾清就跑回她的房间。
主持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递给顾明。
“我四万,KK两万,鱼丸两万,绵羊两万,兄弟借的,不急着还。”
顾明接过卡。
主持想了一会儿,又说:“白菜拿了两万,让我说是我给的。其实是白菜两万我两万。”
顾明点点头。
主持叹了口气,又拍拍他的肩膀,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