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魏国的?相国王渊赶紧作答:“两月前整理完毕,收在库房里还未拆分。”最后一次物资筹集完毕,结果女王突然指示与魏交易中止,所以这批打包好的物资就堆在库房,等候落。
她沉吟道:“费好大功夫才筹集起来,最好是变现,莫要浪费那许多人力物力。”
变现?众人面面相觑。的确这批物资收来的成本高昂,魏燕战争打了六七年,夏国内早就出现大批商人专做军资生意。不变现,堆在库房里实是可惜。
冯妙君拍了拍巴掌:“这样罢,找个买家。”
“买家?”王渊大讶,“王上是说,燕、燕国?”他心思活络,大6上急缺物资、并且能吃下这么大宗货物的,除了魏国之外就只有它的对手燕国了。
女王竟然想援助燕国!
冯妙君笑吟吟地:“有何不可?”
王渊想擦汗了:“没,没甚不可,王上英明。”
不止是他,众人都吱声不得。
夏既不希望大6上出现强魏,也不希望出现强燕,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平衡这二者之间的关系。如今魏国入侵的脚步停滞,只要在燕国那里添两把薪火,确有可能助他们打退入侵者。这样魏、燕两国各自存在,夏继续过自己的好日子。
账是算得明白,她也是为了夏着想,可是大伙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女王执政多年,一直是走亲魏路线,现在突然转了作风,人人都不习惯哪。
过了许久,还是傅灵川打破了沉默:“此计甚好,只是……怎么运输?”
夏和燕国之间可是隔着一整片禁忌之海!走水路么?大洋上风云诡谲,十件货物出去,能平安走到几件也不晓得。
冯妙君好整以暇:“孤自有妙计。”说到这里,看了立在殿角的陈大昌一眼。
他微微低头,避开与她对视。但冯妙君还是望见他眼底的深沉。
魏国解决罗越这个大麻烦的度太快了,快得好似早有预判。草原上刮起白毛风不久,罗越国就入侵魏国边境,要知道萧衍彼时人在南6,传讯哪有那么快捷?可是罗越成患才半个多月功夫,魏国就安抚议和成功。
唯一的可能,是夏这里提前走漏了消息。
冯妙君何等精明,第一时间就锁定了几个人选。然而她每次盘算对付这几人,心底就本能地抗拒。有个意念强烈反对,坚决不允许她做出这样的决定。
这是来自于原主人的意志,很清晰地表达出鱼死网破的决心。
罢了,大势面前人力难挽,何况无论陈大昌还是玉还真,都没有再明确地针对她。
这几人成不了气候,她不出手就是。
廷议结束后,冯妙君抛下议论纷纷的臣子,转出大殿就遁入了黄金城。
和所有宫殿一样,外表再怎样富丽巍峨,地牢也不会干净整洁得如同套房。黄金城的天牢也很暗,冯妙君走下来,沿途的壁灯才一盏接一盏打亮。
天牢最底部的石室里,有一人静坐如枯木。这个抬头仰望铁窗的姿势,她一保持就是十几个时辰,不见半点生气。
当然,她本来也不是活人。
冯妙君走到铁栏前站定,轻声道:“转投到我麾下效力,我就放你出来。”
黄金城是独属于她的法器,被关押在这里的人由器灵镇守,除非道行通神,否则谁也无法逃脱。
女魃望过来的眼神本是阴沉,可是瞧见她之后忽然咦了一声,苍白的面庞上罕见地露出两分惊讶:“你的魂魄……换了个人?”
她身为魃尸,却对他人魂魄格外敏¥¥感,虽不能像天魔那样直接望见魂魄的模样,但对于魂火的强弱和特性有天然的洞察力。
夏女王的外表没变,但她的魂火……怎么说呢,且不论比原来强大数倍不止,连魂力的特质都变了,变得连旱魃都感觉格外阴冷。
冯妙君嘴角微翘,绝美的容颜在昏黄灯光的晕染下,带上三分妖异:“你跟在赵回身边多年,无非是为找我。现在正主儿站在眼前,还不知道投靠么?”
女魃惊疑不定:“天魔?”
她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挨到栅边。夏女王看着还是夏女王,可前后分明就是两个人!
冯妙君侧了侧头,忽然问她:“丈夫的模样,你还记得么?”
“记得……”自她恢复灵智起过去了十万个日夜,何曾有一日敢忘?
话音未落,冯妙君伸出一指,点在她眉心上。
“你作什么?”女魃显然也知道魂术的不少秘密,并不避让,“我没有识海,你读取不了我的记忆。”
“魃尸的识海早就枯涸,却留下一颗豆珀,它不过豌豆大小,容量也是有限,只能存住生前最重要的一点记忆。你修出灵识之后以脑液润沁,就会析出过往种种。”冯妙君不急不徐说到这里,轻轻“哦”了一声,“我看见了,虽然不过几个片段。”
她“看见”了女魃和丈夫的前尘往事,虽然只是支离破碎的一点记忆。
她伸出手,指尖冒出一小簇幽幽红火。
“魂火?”女魃的声音干巴巴地,“这是作甚?”她能感受到这团魂火很是微弱,不可能对她造成伤害。
“看好了——”
冯妙君拖长了语调,魂火在她指尖跳动着,像是真正的火焰。但是很快它就分出了形状来,渐渐拉长、变得细瘦,然后分出了脖颈和四肢。
女魃不错眼看着,神情越来越专注。
在冯妙君的控制下,火焰化出了一个男子的身形,接着五官渐渐变得清晰……这过程就好像老工匠捏泥人,形神兼备。
“你心心念念的,是不是这个人?”
当那张栩栩如生的面庞出现,女魃蓦地瞪大了眼,下意识伸手去抚。
像,太像了,简直完全复原了刻在她心尖尖上的那个人!
冯妙君一缩指尖,那魂火凝成的小人聚而不散,居然踱到了女魃手上!
女魃在怔忡中将它举到面前,与自己视线齐平,它甚至向她一笑,而后伸手抚在了她的面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