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来他们日夜净化魔气都没出什么岔子,偏偏今天就黑气暴腾,偏偏江灼又在今天来到了混渊海,而又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元婴不见了。
要说这一切都是巧合,易明断是不信的。
这一定是那魔头的预谋——他想偷走元婴,从而适时重创公上胥,到时候神界大乱,他才能借机行事鸠占鹊巢!
想到这一点,易明坐不住了。他本想当下就抓住江灼问个清楚,可他和江灼之间隔着浓厚的黑气,他过不去,更不可能抓到江灼。
江灼不知道易明心里的这些想法,他正忙于收服这些恶念。
很久以前如炼就对他说过,恶念只是一种欺软怕硬的东西,在接触它的时候一定要保证自己心无杂念,不能恐惧,不能惊慌,一旦发现无法与它共存便需要立马抽身,不能给它侵蚀筋脉的机会。
江灼已经不记得如炼是什么时候说的了,但如炼就是用这种法子提炼了神界所有人的恶念且自己毫发未伤,只是到最后……还是入魔了。
江灼摇摇头,定下心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江灼已经大概摸到了一点规律,他试着伸出手,在空中像抓什么东西一样猛然一捏,黑气瞬间化无形为有形,像潮水一样濡湿了掌心,黏糊糊一团,恶心得要命。
江灼却面不改色地闭上眼睛,有规律地吞吐着气息,那片黑水就这么被他纳进了体内。
成了。
江灼压下上扬的嘴角,黑气源源不断地顺着掌心钻进他的身体,因为寒伤的缘故他没法把整个混渊海的黑气都吸收掉,只能先将目前逃窜出来的这些给吸收干净了。
黑气慢慢被清除,天地间重新明亮起来,易明惊疑未定,死死盯着渐渐从黑气中显出身形的江灼,沉着脸道:“魔君赴烟……你到底意欲何为?”
江灼回头看了过来。
“你蛊惑了楼烬的心智,使他为你所用,”易明眉头深深蹙起,“你利用他和我的关系策划了恶念逃窜这样的一出好戏,难道就只是为了要偷神君的元婴?不可能,你一定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江灼:“?”
江灼:“半盏茶前我才救了你,你还有什么问题?”
黑气还没被吸收干净,江灼微微歪着头,身后的黑气盘旋起伏,好像给他镀了一层水墨山水的影子,美得像是一副精心绘制的画中人一样。
在这样的场景下,地上的神仙们没有一个认出来江灼的——魔不可能有这种萧然尘外的气质,魔就得是阴暗扭曲、猥琐邪恶的才对。
见江灼没说话,易明只当他默认了。
怒火本来已经冲到易明脑子里了,骂人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但易明知道,江灼不是楼烬,此事事关神魔两界,激怒江灼并不会有什么帮助。于是他压着脾气对江灼说:“为了神魔两界,你最好还是把元婴交还回来。”
江灼却道:“我听不懂,什么元婴。”
“你不必做戏给我看,”易明说,“神君将元婴置于此处,而你恰是知道这一点才来这里的,不是吗?”
江灼终于听明白了:“你说我偷了公上胥的元婴。”
易明正要说话,江灼忽而一笑,又重复了一遍:“我偷公上胥的元婴。”
江灼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一样,面上的笑容愈发作盛。
易明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就听见江灼轻飘飘的声音说:“千百年来,这世间没有什么是我想要而得不到的,也没有什么值得我亲自出手去偷的。”
“……”
江灼终于笑够了,那抹笑容就停在了他的脸上。
他看向易明,道:“我问你,公上胥的元婴是什么值钱玩意儿么?”
语气就好像在谈论菜市上的白菜不值钱一样。
易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神君的元婴怎么可能不值钱?可江灼眼神中毫不掩饰的不屑和鄙夷告诉易明,江灼好像真的一点都看不上公上胥的元婴。
也就是说,江灼没有说谎?元婴不是他偷的?
那又会是谁干的呢?
易明迷茫了。
见状,江灼道:“这样,我帮你找回元婴,你帮我一个忙。”
易明立马转头:“你知道元婴在哪?”
“嗯。”江灼说着,掏出一枚碧玉一样的丹药出来,“等会回去找公上胥复命的时候就把它含在口中,到时候你就知道他的元婴在哪了。”
易明有点犹豫,没敢接,江灼便隔空将丹药递到了他脸跟前。易明只好将信将疑地伸手接了,感觉自己出于礼节得道个谢,但又不知道江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能谢得太早。
江灼也不稀罕易明的谢。逸出的黑气被吸收之后,江灼丢下一句“找人把白玉台上的缝补上,下次别找死了”之后便隐去身形。
易明回头再看,楼烬也不知去向,应当是跟江灼一起走了。
——他们两个倒像双胞胎一样形影不离。
易明不知道怎么评价比较好,吩咐了几句之后,马不停蹄地赶去西乐宫复命。
西乐宫外,易明停下了脚步,掏出江灼给的丹药捏在手心里,犹豫了好一会,还是将丹药扔到嘴里,压在舌头下面。
淡淡的苦涩立马就顺着味蕾扩散开来,易明深吸一口气,叩开了西乐宫的门。
公上胥让他进去,易明行了个礼,跪在殿中。
“启禀神君,混渊海突然有不知来源的黑气作祟,我猜测是千百年前就积存在混渊海下的恶念,好在……”
易明说到“好在”这两个字时抬起了头,眼神浑似不在意一般瞟向了公上胥的丹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