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哪有那么美的事。
这两人嘴硬着拉扯了数月,连当时还在闭关的姒荼都听说了这件事。
但时光会慢慢消磨一个人的勇气,当初说不出口的,后来就更加说不出口了。
两个情场老手一通过招后,发现道行不相上下,自己的心意瞒的滴水不漏,对方的心意也没试探出来,都有些萎靡。
终于,在一次姒泇的殿内新进了一批男宠后,玉蝴蝶跑了。
没错,被活生生气跑了。
姒泇也冤,那些男宠是底下分坛的坛主自作聪明进献的,原本也没什么大事,说开遣走便好了,偏偏赶上了两人心里情绪积压到一定时期后爆发的临界期。
玉蝴蝶这人也做不出不告而别这种有失风度的事,在留下一封书信后一甩袖子潇洒走了。姒泇则在黑暗中倚墙抱臂看着他的背影,没阻拦。
如果一段感情的发展让两人都感到不舒心,那这段感情的确也没存在的必要了。
但姒荼对此嗤之以鼻。
要不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呢,他在看了玉蝴蝶留下的那封书信后,被酸得直倒牙。
看似是潇洒肆意的告别,实则处处控诉,字字委屈,末了还状似不经意地透露出自己的行踪,却又在结尾文邹邹地说什么山高路远,江湖再会,姑娘一路珍重之类的狗屁酸话。
狗看了都摇头。
姜公子的身份
事情发展到这里,后续情况也便都能猜到了。
姒泇自认两人没了再继续发展的理由,也决计做不出那种丢下魔教跨越大半个江湖追夫的事,当时姒荼还在闭关,她身为圣女,成天要处理的事多着呢,哪能满脑子情情爱爱。
玉蝴蝶那边,也大致猜到了这位洒脱的姑娘的想法,再加上自己常年在江湖飘荡,居无定所,立志行医救人,也的确不适宜发展这种长期的感情,便只当缘浅,不了了之了。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多年后姒荼中毒的那天。
一枕槐安难解就难解在过于冷门,江湖上少有见过这种毒并且还研究过它的医者,魔教上下一时都束手无策。思来想去后,姒泇当即拍板决定,让姒荼去找玉蝴蝶。
也是在那时姒荼才知道,这些年来,姒泇其实一直都有在关注玉蝴蝶的动向。
玉蝴蝶此人的确行踪不定,但自魔教一别后,他行医游历途中突然多了个习惯。
每新到达一个地方,他总会留下首诗,不提世道艰险,也无关红颜知己,只借着无边佳景,以诗作画,细细描绘他眼中的壮丽山河。
江水以南,千里开外,他仿佛在把自己的所见所闻,慢慢述与某人听。
而姒大圣女最宝贝的梳妆台上,不知何时,也悄无声息地出现了本泛黄卷边的诗集。
故事到这里,后续的发展便也知道了。
姒荼一口气说完后,倒了杯茶润了润嗓子:“差不多就是这些。”
“这次我找玉蝴蝶解毒,倒是给这两人提供了个见面的契机,不然啊,以他们二人的嘴硬程度,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稍稍放下身段主动见个面呢。”
姒荼耸了耸肩。
楼砚星听完,感到大为震惊,没想到看着风流潇洒,红颜无数的江湖神医,居然还有段这样的往事,在故事中扮演的还是如此深情的角色,简直匪夷所思。
他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深沉道:“看来啊无论是什么样的江湖浪客,都有其至情至性的一面,只是当时遇见的并非对的人罢了”
这一番仿佛看破红尘的话成功把房内的几个人都逗笑了。
楼砚星一如既往的好奇,于是对于姒泇将人称作男宠强行带走一事,他拉着姒荼展开了新一轮的讨论。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格外欢快。
就在此时,窗边却突然飞进了一只白鸽,绕着楼岸转了一圈,抖抖翅膀落在了桌上。
与寻常白鸽不同的是,眼前的鸟儿翅膀上的羽毛像是被染过般,在阳光下浮现出丝丝金光,格外漂亮。
姒荼挑了挑眉:“金陵台的鎏光寻音鸽?”
楼岸点点头,伸手让那只小巧的鸽子跳上了自己的掌心:“许是金陵台那边收到了些要紧的消息。”
鎏光寻音鸽,体型小巧,色泽漂亮,飞行速度快,对声音极为敏感,细小的风吹草动都能被它们察觉到,更难得的是,这种鸟类天生琉璃目,在空中的视力甚至不输于鹰类。
这种鸽子极为娇贵,脾胃脆弱,幼年时存活率极低,光是喂养这种鸽子的饲料都极其名贵难寻,更遑论将其养大做其它的用途。富贵人家倒是有不少饲养这种鸟类的,但也只养作逗趣儿的小宠。
若真要问世上还有谁能将这鎏光寻音鸽养来用作信鸽的,恐怕天下也只此金陵台一家了。
楼岸一目十行地将消息看完,蹙起了眉:“今日,石英山庄广发英雄帖,说要召开英雄大会,共谋三十三离境天的秘宝。”
此言一出,房内的几人瞬间都不淡定了。
楼砚星更是直接疑惑出声:“他疯了?”
楼砚池皱着眉头不说话。
姒荼垂眸想了想,随即轻嗤一声:“也是奇了怪了,那秘宝现如今是真是假还尚未可知呢,一出灭门,一出英雄会,倒是将这有心人搭好的戏台演得精彩无比。”
“还共谋?”他抱臂笑起来,眼里尽是讥讽:“到时候底下一帮心思各异的牛鬼蛇神,谁愿意与他共谋?”
说到这里,姒荼却又好奇起来:“这个石英山庄什么来头,他一声令下,难不成江湖的各路高手就真的乐颠颠赶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