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邈出嫁那日,为了低调行事,不给家里招惹麻烦,并没有顶着大小姐身份入楼家,除了少数的知情者外,江湖上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位兰芷仙子有多深厚恐怖的背景。
但尽管如此,那天十里红妆铺路,鲜花当道,金丝织就的红锦毯长得望不到尽头,姜家仍旧给足了她在婆家站稳脚跟的底气。
龙凤烛极尽缠绵美好之姿,烛光跃动,少年身着红袍,颤抖着指尖挑开了心上人的盖头。
楼自青和姜邈在成婚后也没有闲着,仍旧奔波在热闹的江湖中,做着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事。只是从最初一人的孤身拔剑,变成了两人的生死相依。
在无数志士仁人、至交好友的帮助下,青宴堂也一点点的现出了雏形。
那几年的江湖,可谓是前所未有的和乐平静。
一年后,楼岸出生了。
也是由于要照顾新生命,比起以往,楼自青和姜邈在楼家住的时间也渐渐多了起来。也是在那段时间,楼家新发展的两条商路,在姜家暗中的帮扶下,一点点的壮大了起来。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楼家的发展已势不可挡。数年过后,楼家已然成为了江湖中资本最为雄厚的宗门。
一眨眼,楼岸便七岁了,也是在这一年,楼自青的生命戛然而止。
众人只知,天下第一受困于乱空山,两日后,死无全尸。
死讯传回来的那天,正好是楼岸的生日。
在无数人复杂的目光中,姜邈没有哭,她看着地上凌乱可怖的残骸,默默攥紧了孩子的小手。
一如往昔的,姜邈正常到不能再正常地给小楼岸过完了他的七岁生辰。
只有年幼的楼岸知道,那天的长寿面,特别特别咸,咸到发苦。
又过了两年,楼岸九岁了,姜邈的身体确也一天不如一天,所有人都说,她的身上有旧伤,加上郁结难解,堵塞了心脉,不可再过多奔波,只能用楼家特有的兰芝慢慢治疗。
于是在这两年间,姜邈除了处理一些青宴堂里重大的事宜,便少有离开楼家的时候,只一心一意陪着小楼岸,极尽温柔,温柔到像是在弥补些什么。
一切事情的发生似乎都是由预兆的,姜邈在给楼岸过完九岁生辰后的第三天夜里,提着她蒙尘已久的双刃孤身离开了千仞山。
她的背影渐渐与多年前那个誓要闯荡江湖的少女重合,不同的是,这一次,少女的脸上再也没了始终明媚轻松的笑意。
姜邈这一去,便再也没回过头。
江湖一时猜测纷纷,有人说,她是准备亲自杀上乱空山为亡夫报仇;有人说,她是伤心欲绝后准备追随丈夫而去;也有人说,她早就在夜夜独守空闺的日子里熬干了骨血,疯癫成魔
但世人总是健忘的,日子久了,传奇总会褪去颜色,渐渐的,不再有人记得江湖上曾出现过那么一位少女,手执双剑,横空出世,护佑一方太平。少女提着酒壶潇洒路过人间时,挥挥手,便救下了许多颠沛流离逃难天涯的人。
他们曾唤她——兰芷仙子。
数年过去,江湖上风云变幻,新旧势力更替,在无人察觉的角落,一个名为金陵台的情报组织悄然兴起,不动声色间拿捏了无数人的把柄,被戳到痛脚的人们破口大骂,因此获利的一方则欣喜若狂。
众人褒贬不一的声音里,金陵台稳坐高位,世上有的是人愿意同他们交易,也有的是消息供世人选择,为了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无数人愿意拿出至宝交换,功法秘籍、神兵利器、金银珠宝甚至,是至亲之人的性命。
金陵台幕后之主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江湖也只知道她是一位极其美丽的夫人,于几年前横空出世,挥挥手,便搅乱了江湖这一滩浑水。
他们唤她——烟邈夫人。
本座的春宫图!
“我也是在很久之后才知道阿娘那些年到底是去做什么了。”
姒荼看着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所以当年,楼大侠突然身亡、埋骨乱空山是有隐情的?”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将心中所想说出来:“和楼家有关,和楼老夫人有关?”
楼岸看出了他眼底的小心翼翼,安抚性地在姒荼额上亲了亲:“没什么不好提的,不用这么担心我。”
“那夜你突然消失,就连只言片语都未曾留下,我很担心,便没按既定的时间返回楼家,在当地找了你一段日子。”
“后来还没找到你,楼家那边就来了人。”
“楼骁在后山找到了一些你生活的痕迹,几张字迹和之前被我埋在屋外的药渣。他原是准备要找我麻烦的,见我人不在宗内,他本就欣喜若狂,以为拿捏住了我的把柄。”
“谁知他借着搜查的理由把屋子摔砸一通后,又发现了那些东西,这下楼骁更是连等我回来再威胁挑衅都不肯了,立即便上告了楼老夫人和宗内的刑罚堂。说我不守门规,私自下山,窝藏外人,居心叵测。”
姒荼一听,顿时有些着急:“那后来你怎么样了,楼老夫人和那些缺心眼的长老本就偏心,楼骁就更不用说了,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楼岸摇头,笑着打趣他:“虽然我一直都费尽心机地让你心疼我,但那次,我的确没什么大事,只是受了些处罚罢了。”
姒荼明显不信。
“楼家正逢事务繁忙之际,没那么多闲工夫料理我的事,只让我挨了几鞭子,关了几个月的禁闭。”
他想了想道:“这不是重点,我想说的是,我阿娘初次派人来寻我,便是在那段关禁闭的日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