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脑海中的贺锦君和现在的贺锦君相去甚远,她都开始怀疑自己认定的是否正确?到底是所说即真,还是口说无凭?
和贺锦君相处下来,她不是门派里流传的挟恩图报人,她温柔,耐心,端庄。
但她也绝不是小杏记忆里,别人告诉她的那个人。
散学后,贺锦君牵着小杏,带她去太初门附近的城镇玩。她们路上碰到外出采购的器峰峰主何明达,何明达一见贺锦君,立刻沉下脸,毫不客气地指使她做这做那。
贺锦君没有反抗,顺从地完成何明达交待的任务,最后蹲下来对小杏说:“这次没有玩什麽,我们下次再来吧?”
“好。”小杏答道。
小杏与她手拉手,传来的触感不似她想象中的纤细柔软,还摸到了贺锦君手上硬硬的茧,是经年累月才能形成的印迹,绝非一日两日的功夫。
她究竟是什麽样子?小杏犹豫地想。
另一边,一个山洞里。
何明达醒过来,立刻知道发生了什麽,整个人被牢牢困住,像个蛄蛹在地的毛毛虫。他气得通红,脸几乎要涨称猪肝色,破口大骂道:“小贼你——”
许是那人已有经验,才说出三个字,他嘴上就一紧,双唇去被人捏住一般,一点缝隙都张不开,半个音节也发不出。
只听破空一声,何明达背上一痛,方才从背后偷袭把他放倒绑住的人,狠狠朝他抽了一鞭。他怒火攻心,几乎想要喷出一口老血!
想他作为元婴期修士,又是炼器大师,这麽多年到哪别人都礼遇有加,怎麽偏生就招惹了一个不知道是什麽的东西,隔一段时间就要被打一顿,还是在自己的地盘上!
最开始何明达还能忍着疼痛,客客气气地询问自己究竟做了何事,前辈要如此折辱自己。这人不说话,只一鞭一鞭地打下去。后面何明达服软过,威胁过,好话歹话说尽,仍旧得不到这人的一句话。最后干脆破口大骂,结果这人对灵力的控制堪称精妙绝伦,刚骂出来,灵力就牢牢封住嘴,半个字也蹦不出来。
这麽多年他追查过,雇人寻找过,可恨就是找不出来。这人每次都从后面偷袭,根本看不见身形相貌,气息还收敛得极好。
如今这人没洩露出来半分灵气,连呼吸声都没有,若不是知道这人不会只抽了一鞭子,何明达几乎要怀疑是不是已经走了。
“啪!”
第二鞭跟着落下,紧接着又是第三鞭。何明达骂不出声,呜呜直叫,心里把这人骂了千百遍。第十鞭后,身体陡然一松,何明达反应极快,头扭过去的同时发力原地跳起,闪电般祭出独门武器。
然而和过去被打的那麽多次一样,这人在放掉他的时候身形瞬间消失,没留下一丝痕迹,整个山洞空空如也,除了空气中扬鞭时激起的灰尘。
何明达第一时间追出洞穴。
却只见天边远远一道流光飞逝,且几息之后,就飞到更远的地方,什麽也看不见了。
流光接近目的地时,有意识地收敛了气息,放缓了速度,因此降落在剑峰上的那一瞬间,就像是有片叶子落在地上,没惊动任何人。
光芒散去,里面的人显出真身。
黑发黑眼,面庞清丽,右耳上带着一枚耳钉,耳钉下方有一个耳洞愈合的痕迹。她表情平淡,神情平和,好似只是随便出门散了散步,而非去把何明达绑起来打一顿。
是贺锦君。
贺锦君,女,年五百二十四,境界大乘期,蓝星苏市人,父母健在感情良好,家庭和谐工作稳定,平时住员工宿舍,周末不加班时回家居住。总体来说,从出生到成人,偶有波折,大体一切顺利,直到二十四岁。
那年冬天,雪天路滑,地面结冰,撕拉碰撞波及整条街,随后警笛长鸣,哭嚎声不绝于耳。贺锦君奄奄一息之际,被系统拉入万名大陆,问是否愿意完成三个任务。
成为妖王的啓蒙老师,引起魔尊的兴趣,与剑尊结为道侣。一一完成后,就有複活回家的希望。
渺茫的希望,活下去的希望,回家的希望。
系统的声音听不出性别,非男非女,不带一丝感情:“接受任务并完成,不一定能回家,但拒绝,你现在就会死。”
巨痛之中,热泪蜿蜒流下,贺锦君最终选择了接受。
此后五百年的喜怒哀乐,心酸苦楚,皆源于此。
第三个任务2
贺锦君刚在剑峰落地,一只信鸽便悠悠地飞到她面前。她取下便签,上面是南思安的字迹,说他七日后即将出关。
出关当日,灵气震动,剑峰上云层翻滚不休,平息下来后竟出现一道彩虹。
与他关系亲近之人,如他的师姐——门派掌门李破浪、他的徒弟涂平湖等人,全都第一时间飞来恭贺他。
衆人拥簇下,他的眼神轻飘飘从人群中划过,带了些疑惑。李破浪敏锐察觉,问:“师弟,你在找谁?”
“锦君不在。”南思安垂下目光。
傍晚时分,他去找贺锦君。
多日未见的恋人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本看了一半的书,笑盈盈地对他说:“你出关了。”
南思安走过去,握住她的手,与她对视,声音有些委屈:“你上午为什麽没来?”
贺锦君微微一笑。
系统上午问过同样的问题,当时她的回答是,“担心抑制不住脾气,把在场的人都打一顿然后任务失败。”
面对南思安,她换了说辞。
“我不想去看别人的脸色。”
南思安茫然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