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破妄拿出来,冰冷的剑被她抱在怀里。她从储物耳钉里取出干净帕子,细心地擦拭它,等待拍卖开始。
拍卖会的主持人没有让她失望,深知绝大多数人是因何而来,打头第一件东西就是秘境名额。
“起拍价一千灵石。”
贺锦君毫不犹豫,立刻按下竞拍器,出价两千。
其余包厢跟上,第一个名额转眼就飙升至一万。
贺锦君气势汹汹,有人加价,就眼也不眨地加一千。别人看她势在必得的气势,想到后面还有四个,也就纷纷收了手,最后她以三万六千的价格拍下。
主持人一锤定音。
第二个名额刚被端上舞台,门外传来咚咚两声。
贺锦君手指轻弹,门自动打开。
方才带领她的侍者手里捧着一块玉佩,站在贺锦君面前,恭敬道:“这是您拍下的秘境通行令。”
他介绍流程,秘境开啓那日,通行令会指引持有者前往入口。若是遇到险情,也可捏碎传送离开。
然后侍者拿出储物袋,收下贺锦君的三万六千灵石。
“真贵啊。”贺锦君把玩通行令,感叹道。
之后拍了些其他东西,灵器灵药等。贺锦君头一次看拍卖会,饶有兴味,多待了一会,在主持人把一枚空蝉果吹得天花乱坠时失去新鲜,站起身离开包厢。
她独自走下楼梯,根据指引路牌,下了楼穿过露天回廊,从拍卖所的另一道门走了出去。
天色已晚,四周亮起灯,像星星一般散落在各家各户窗边,幢幢人影微微摇动。这条大路上,装在灯笼里的照明符僞装成蜡烛,高高地悬挂在房檐的尖角上。她扶了扶帷帽,踏在坚硬石板上,很快融入人流。
贺锦君正往客栈走,即将接近之时,忽觉不对,身形一顿,在下一个路口,选择截然相反的路线。
左拐右拐,时而穿阴暗小巷,时而走光明大道,可那道窥探的视线始终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若不是因为阆州城内禁止打斗,贺锦君早就出手了。
最后走到城门边,从昼夜开放的角门离开,御风飞行,飞到荒无人烟的空地。
“阁下跟了我这麽久。”贺锦君手里亮起跳动的灵气团,照亮四周,目光準确无误地投进黑暗中,冷冷道,“也该现身了吧。”
一直跟着贺锦君的修士显出身形。
黑发黑眸,眼睛如星子一般亮,第一眼看过去,竟觉瞳孔处有淡淡的蓝光一闪而过。
白翊说:“锦君。”
彙聚阆州4
每一个前往人间的妖修,都必须通过族内的气息隐蔽测验。
起初的目的只是遮掩身上的妖修气息,僞装成人修混迹于人群中,毕竟人修中敌视异族的人不在少数。如果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修想直接出去闯蕩,长老就会苦口婆心地给他们讲隔壁狐族哥哥被扒皮、隔壁的隔壁熊族弟弟被掏心,连象族叔叔牙齿都被拔掉的恐怖故事。
发展到后面,妖族的隐匿之术精益求精,从只是掩藏妖修气息,逐步发展到掩藏自身气息,与环境融为一体。
白翊偶然间看到青鸾和屠苗苗描述过的人,觉得眼熟,就收敛气息跟了上去。他本应该万无一失,但贺锦君在妖族的那些年学习过,故而能看出青鸾的僞装,也能察觉白翊跟随。
灵气团的光在黑暗中跳动,贺锦君擡了擡眼,透过眼前的帷幕,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有一瞬间,她想起妖族冬日连绵不断的大雪。
她坐在窗户边,或站在屋檐下,静静地看纷纷扬扬的雪花像是没有尽头那般落下。这场雪会持续很久,直到一切都被白色覆盖。
雪停后,白翊会化作原型,跳上房顶,优雅地走在横梁中间,他的本意只想玩玩高处的雪,但摇动的尾巴会把所有积雪扫下去。站在下面仰头看他的贺锦君听到动响,赶紧闪开几步,却迟了一些,仍有空中散开的残雪落在她头顶和眉间,那般寒冷。
“你跟着我做什麽?”贺锦君极其冷静,仿佛她遇到的不是共处几十年的妖修,而是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乍然遇到熟人,心中无悲无喜。
白翊一直盯着她的帷帽,问:“你能不能摘下帽子?”
“不能。”
眼前这人连声音都一模一样,白翊反倒更加好奇,心髒古怪地跳动了一下,催促他赶紧动手。他不再掩饰,说一声“得罪了”就要去掀。
贺锦君早有警惕,当即往后一退,白翊一见她动,立刻反手一抓,弹出不属于人类的指甲,勾住她帷帽最下端的位置。只听撕拉一声,布料裂开一个大口子。破裂的幕帘随着贺锦君身形晃动,露出里面的半张面孔。
清丽的、沉静的,是一张白翊很久很久没有见过的一张脸。
霎时间,白翊心髒剧烈跳动,咚咚咚响声震天,如同春日的第一声雷,兇猛地在耳边炸开。
锦君?
你真的还活着?
就在他呆愣的瞬间,胸膛忽然传来一股大力,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飞去,重重摔在干枯暗黄的草地上。他翻身站起来,却只能眼睁睁看贺锦君如流光一般离开。
临走前,她把头上破碎的帽子随手扔在地上。白翊下意识伸出手想去捉她散开的头发,空气从他的指缝中穿过,他收回手,捡起了那顶帷帽。
上面似乎还残留有一点点温度,白翊拍拍上面的灰,又用了一个除尘诀,想了想,还是把帷帽收进储物戒。
他若有所思,又怅然若失。
秘境通行令轻微发烫三天,到了第四日,陡然升高为火焰似的高温,几乎教人握不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