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的唐老鸭雕塑掉了脑袋。
李水银的鞋底黏了一层林,他踩了三层楼的绿脚印。
“月球,你在做什麽呢?”李水银踹了脚唐老鸭。
唐老鸭没有脑袋的身体就倒在地上,让本就不太完整的瓷砖上多爬上几道裂纹。
月球过了一阵才接电话。
“李水银,你现在又在哪里?”它照例问李水银什麽时候回去。
“我还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李水银说,“我好累。”
“我不知道我要做什麽……好累真的。”李水银在朝着青年旅舍里走。
在里面他没有看到尸体。
说明住客和老板都是出去了才死掉的。
青年旅舍的床铺上灰尘堆里一座小山。
“哦,我真的挺想你的。”月球说,“你总不让人省心,可见不到你,心里怪不适应的。”
李水银打开柜子门,总算在里面找到没开封的床常用品。
浅黄色的,小雏菊花纹。
“我也很想你。”他夹着电话,“月球咖啡厅最近怎麽样?”
“生意还是那样。”
那边的音乐声太大,几乎要盖过月球说的话。
“客人们还是很想念你,尤其是知道你就是人类之后,它们说愿意花大价钱让你念一首诗。”
李水银想月球也美化了事实。
生命研究所应该很想去用李水银做新实验,它们一直都想制造出新的物种。
不是机器,也不是人类,却超越他们所有。
最后制造出了一堆生化危机里才会出现的玩意儿。人还没法成为造物主。
机器也一样吧。
“我也想你。我会想到月球咖啡厅的旧诗集。”他说,“月球,努努力,把咖啡厅开成世界五百强。”
铺床扬起的灰尘又让他咳嗽。
李水银不敢打开窗户,外面还在下暴雨。
小小的上下铺床靠在一起,布置和李水银大学宿舍很像。也是这样的构造,只是面积上要小很多。
空调又开不了。
唯一流动的风是门那来的,给人一种非常危险的感觉。
李水银总想到会有什麽东西忽然冒出来。
“李水银,你怎麽又不说话?你不会死掉了吧?”
李水银忙着脱掉短袖。
“我好得很。”他说,“月球,你为什麽要开咖啡厅?”
“我还以为你死掉了。如果你死掉了,一定要在死之前告诉我你在哪,你的尸体能卖挺多钱的。”月球说话还是那麽抽象,“按照你们人的话怎麽说来着,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
李水银光着上半身躺在床上。
松软的被褥上有时间的味道,距离它上一次见到人还是好多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