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薛蟠自持身份,扣门也是让小厮去的,否则这棍子就要打在他面门上了。
薛蟠吓得一边跑一边喝道:“若是伤了我,小心你们家二小姐办了你们!”
这些常随是随着甄应嘉出来的,哪里会被薛蟠吓住,手里棒子抡得飞快,一边追了出来,一边骂道:“哪里来的破落户,要上门强娶不成!”
薛蟠一边往自家的马车边上跑,一边道:“我是你们家二姑爷!”
这话说出来,可是捅了马蜂窝了,几个常随像是忽然被打了鸡血,脚下飞快,赶着薛蟠就过来,几个人围着薛家的马车,将这一群外来人等围得严严实实。
钱媒婆何时见过这等场面,吓得紧紧抓着薛姨妈的手,惊慌失措道:“这可怎么办!要打人了,要打人了!”
薛蟠毕竟是个男人,看见这些人围住不动,稍稍定下神往前一看,只见甄府的大门口上站得那人,分明就是甄应嘉。
薛蟠大叫道:“岳父大人,是小婿啊!”
呸!
甄应嘉给他的回复只有一个字,“打!”
甄家的常随可不管马车里头坐的是不是薛家的小姐,好在看在薛姨妈年纪大了的份上,旁边还有个明显是媒婆打扮的人,下手没太重,一路驱赶着这马车到了街口,打头的那常随道:“都是些什么脏的丑的就敢上门,你也配!”
甄府门口的这条街算是私街,除了到甄家拜访的,就没什么人了。只是出了这街口,这一片都是官员住宅,街上零零散散的也有几个人走动,见了这场景不免都放缓脚步,有心来看热闹,更有只字片语传到薛蟠耳朵里。
“这种人也敢到甄家提亲?”
薛蟠气得一脸通红,早就忘了让徐徐图之先将人骗到手的打算,直接道:“你怎么就不认了呢?二姑娘亲手送的荷包还在我腰上别着呢?”
一听这话,几个常随心中有些着慌,甄应嘉缓缓踱步而来,道:“他说是便是了?”
常随眼睛一寒,冲着薛蟠背上就来了一下。
“谁知道你从哪里找来的东西,非说是我家里人送的。”甄应嘉喝道:“对付你这种无赖——哼!打出去!”
甄家的十好几个常随抡着棍棒,将这一群人赶了好远才回来。路上也遇见几对巡逻的侍卫,只可惜在薛蟠眼里,这侍卫跟甄家沆瀣一气,甚至还上前询问需不需要帮忙一起赶,薛家几人无奈,也只得先出了这片区域,容后再议了。
几人出了这片官员的住宅,薛姨妈还想跟钱媒婆说两句话,挽回一下脸面,但是钱媒婆说到底可是京城里头土生土长的,见了这等场景哪儿还敢跟薛家厮混在一处,只说扭了脚,飞快的叫了马车就回家去了。
薛家三口人上了马车,都是愁眉不展。
薛姨妈道:“这可如何是好?”
薛蟠愤恨道:“拖着!我看谁还敢来上他家提亲!”
薛姨妈担心道:“可不敢这么说,你都多大了,家里没个女人,也没一儿半女,他当然不着急了。”
两人都没了主意,齐声叹气后又看着薛宝钗。薛姨妈道:“我的儿,你一直最有主意了,眼下这该如何是好?”
薛宝钗沉吟片刻,道:“这事儿……好办也不好办。前头我们出来——”她顿顿,显然被人拿棒子轰了出来对她来说也是件极其难堪的事情,“不少人也看见了,我们不妨推波助澜,稍稍也放些风声出去。”
薛蟠正想出这口恶气,摩拳擦掌的就想跳下车去安排人手,谁知薛宝钗将他拦住了,道:“哥哥慢着!”又看着薛姨妈道:“我们要放风声出去,但是不能说什么我们拿了甄家二姑娘做得荷包,这样甄家人必定能猜到是我们说出去的。”
薛姨妈笑着点头,道:“只当是当日看见的人心里不忿,这才宣扬出去的。”
薛蟠还有些不服气,薛姨妈道:“等他成了你岳父,借着他的名义,你什么没有?他还能让自己女儿守活寡不成?现忍下这口气,等人进门了再说。”
薛宝钗又道:“这事儿得徐徐图之。将来消息传开了,甄家二姑娘除了我们薛家,她哪儿都去不了,甄家伯父也不得不吃下这个亏了。”
几人相视一笑,薛姨妈又嘱咐薛蟠道:“切不可着急,万一逼急了他就不好了,温水煮青蛙才是上策。”
薛蟠急忙点头。
薛家这母子三人,薛姨妈对两个孩子都极其宠溺,尤其是薛蟠,真的是要天上的月亮都要想法子摘下来那种,但是他们却没想过,其实甄应嘉严格来说并不是甄家任何一个孩子的亲爹,也并不会让他们由着性子来。
若是相处好的还好说,但是如果相处不好呢?
甄应嘉一路往芷兰住的小院里头去了,走到一半心里便有了计策。
他推开门,这是芷兰搬家之后,两年时间里他第一次上门。原本芷兰身边还有四个丫鬟,屋子里头还有四个婆子伺候,只是这两年下来,丫鬟减到两个,院子的婆子也只剩下一个了。
看见他来,剩下的这三个婆子丫鬟都恭恭敬敬的行礼,又去里头叫芷兰。
虽然是亲爹,不过也没有进成年女儿闺房的道理。
芷兰清清淡淡的行礼,两人对面坐在院子里头的石凳上。
“薛家今日来提亲了。”甄应嘉道。
芷兰嗯了一声,虽然半低着头,不过甄应嘉看她面前的石桌上落下一两滴深色的痕迹,很快消失不见,甄应嘉知道她哭了。
“他们从贾家搬了出来。”甄应嘉语速平常,语气也很是平淡,就跟说着陌生人一样,也的确是陌生人,“不过一家三口挤在一个两进的院子里,家里的店铺也只剩下一个不大的门面,每年的进项怕是只剩下几百两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