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泽吗?」
放在大腿上的手机隐隐传来nv生声音,陌生号码准确叫出郑泽的名字。郑泽屏息将手机贴上耳朵,不出声,进入高度戒备状态,只让对方自顾自上演独角戏。
「我知道我突然打来会让你很错愕……毕竟我们那麽多年都没有联络,我也不知道我能用什麽样的身分跟你联络,但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你。」
「我想问你知不知道阿峰的近况?我……不好意思直接打给他,觉得自己没那个立场。」
「我只是有些事情想跟他确认,其实也不一定要跟他确认,说不定跟你确认更好!好歹那也是你的乾爹乾妈,你应该会b阿峰更了解他们,只是……我觉得不该让你承担这麽多。」
「啊!我好像还没说我是谁?我是齐可蕊,你还记得我吗?」
「齐姊姊?」
当齐可蕊三个字出现时,郑泽再也无法沉默,激动应答。
「你还记得我吗?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对方欣喜道。
「好多年了!你怎麽会……打给我,不,你怎麽会突然要找峰哥?」
「这……这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总之,我们碰个面好吗?我们碰面再谈!我等等将地址发给你,你坐计程车来,之後我再补你车钱。」
通话结束,郑泽仍无法克制情绪。若要他列举他不到二十年的年轻人生中,有什麽已经失联却无b想念的人,齐可蕊绝对榜上有名,她与郑衍峰让他的童年有短暂而可贵的快乐,若不是有他们,他恐怕捱不过、早已前去找寻母亲的足迹。
「你很快乐吗?」人偶在通话结束的刹那发声。
「对!所以你不要烦我,我想要保持这种愉快的心情。」
「她是谁?」
「齐可蕊,齐姊姊,我堂哥的前nv友,以前峰哥住在郑家神坛备考时,她常来陪我玩,我们好多年没见了。」
「你们有多少年没见?」
「八年?不,九年?反正不超过十年!」
「婴童一暝大一寸,人类的生长是以时日计算,你最後一次见到齐可蕊已超过三千日,你还记得她的长相、身形、声音吗?你能肯定打电话来的人确实是齐可蕊吗?」
时常有人称疑惧是种子,会随着各种外来因子逐渐茁壮,最後深植心坎,利用不断向下发展的根须穿入骨髓,与血r0u同生,将养分x1食殆尽後,张开布成网的根,使宿主四分五裂。人偶不经意地提问正是那枚疑惧种子,种子成长的速度非b寻常,几乎瞬间夺去郑泽t内蕴涵的各种养分。他的四肢被ch0u乾力气,喉头的水分再次蒸发。
郑泽无法反驳人偶的发问,他的确无法确认对方真的是齐可蕊。
凭对方知晓自己的姓名、清楚记得自己的电话号码就能肯定对方是齐可蕊吗?坊间诈骗集团还能单凭电话号码谱写一段扣人心弦的绑票还债剧本,更别提诈骗集团已经聪明到光从交易明信就能骗取信任进而榨乾受害者钱财。
地址如约发至讯息夹,郑泽看着陌生地址心里发愁。
是呀!他又了解齐可蕊多少?郑泽仅记得对方的名字、脸颊上两颗对称的黑痣,至於其他的外观特徵甚或个人资料,记忆已然淡薄,他没有更多线索、证据得以证明。
去,或者不去?他无法不去思考对方若真是齐可蕊,这场重逢将给予他的生命多大的鼓励?但他也无法不去想像若这仅只是一场骗局,他又会付出多少代价?
「我能提出排除不确定因素的可行办法。」
「如果你要让我更害怕,倒不如闭嘴。」
「资料库显示,人类属於群居动物,虽需要个人空间,但大t而言仍然无法回避潜藏基因的群聚习x。群聚的最根本是为了生存,好b身处非洲草原的草食x动物成群结队以避免被r0u食动物捕食的可能。如果落单会增加危险,只要选择结伴成行就能大幅降低潜在风险。」
「你是要我找朋友一起去?不可能,我没朋友……」
在「没朋友」三个字脱口的刹那,郑泽想起一个人,一个应该外表人高马大、对认识的人又能两肋cha刀,更不嫌麻烦愿意施予援手的人。
尽管他们从未真正见过面。
郑泽拨通disrd语音电话,待大致解释完来龙去脉後,潘承凯直率接过请求,想都没想便答应陪同郑泽赴约。
绝大部分状况,使用者多半对网友的真实样貌有额外好奇心,郑泽与潘承凯对彼此的长相却从没有兴趣,他们未曾互传照片、交换社群媒t帐号,因此这是他们实质意义上的油画作品最具锋头,许氏画廊成功得标,赚进声誉……。
记者於报导首段大力称赞许氏夫妻眼光独具且出手阔绰,拍下大作的许氏画廊霎时间成为艺文界关注焦点。然而报导」为题,内容则是原址重建的许氏画廊规模更胜从前,报上唯一一张彩se照片拍摄的正是现在许氏画廊的镇店之宝,那幅无b巨大的瑶池金母肖像。照片下以小字注解「画廊主聘雇画家欧yan光绘制超巨幅神像,蒙神护佑,画廊业绩由黑翻红」。
剩下的资料则全是之後的画展邀请卡,画廊每个月都会换档,展出画家无不名声响亮,就连对郑泽这种毫无艺术涵养的人都是如雷贯耳,可想而知许氏画廊声誉不仅受到平反,业绩与人气更是扶摇直上。
「这……这怎麽跟我听到的不一样?我明明听乾爹说……他是因为业绩不错,才询问老爸是否可以聘画家画一幅母娘肖像回去供奉,但报纸上写的却让人感觉……乾爹是先有了画作,业绩才开始有起se?」
「有差吗?反正都是把画拿回家。」潘承凯继续嗑着瓜子。
「你们有留意这些文件的日期吗?尤其是那叠保险文件。」齐可蕊轻声提示。
郑泽闻言随即拿起那叠被他忽视的保险文件,保险始於许氏画廊遭遇火灾後,几乎没缴几个月保费後便因意外提出请领。他明白齐可蕊的暗示。当年许氏画廊遭遇赝品风波导致财务危机,在财务状况吃紧下却保了数笔保险,更不合理的是没多久便因火灾而获得请领理赔的机会,许氏画廊更在之後由黑转红,重新进入光鲜亮丽的上流社会。
若说其中没有古怪,任谁都不会相信!
「你……你这是挑拨离间!乾妈……那麽难过,他们不可能是故意纵火烧毁画廊来诈领保险!而且……而且你怎麽会知道这些事情?」
逃避是人类的天x,为了生存,闪躲危险几乎是本能。郑泽不傻,他当然能嗅出文件隐含的不对劲气息,但他不愿意正面迎击,他只想转头逃跑!郑泽害怕深入真相,他害怕知道哭得凄绝的许陈明甄与ai妻的许群卓只是他们面对自己的假象,真实的他们既功利又算计,甚至不将人命当一回事。
「这里是哪里?是绍馨人寿呀!许群卓当初就是在这里跟我的老板投保的。泽泽,我可以发誓,我绝对没有任何一丝想要害你、甚至是破坏你原先生活的念头,但真相太骇人,我不愿意让坏人继续带着成功面具欺骗旁人!」
齐可蕊愤怒咆哮,她站起身,背对郑泽与潘承凯望向檀木办公桌。郑泽看着她的背影,他发现齐可蕊正与那名无表情的男x灵魂对望,他知道齐可蕊看不见对方,但郑泽清楚看见灵魂正凝视着齐可蕊。
「绍馨保险已经停止营业了。绍馨的最後一任老板姓吴,吴先生是我的上司,他从普通的保险业务员一路往上爬,最後顶下这间公司。我跟着他,我本来深信他是白手起家、拼命三郎的典范,我真的发自内心敬佩他。可惜在某次出差,我意外得知这全是假象!那天……吴老板喝多了,恍恍惚惚间透漏了自己的心魔,也是在这之後我才知道他与许群卓的关系,以及许群卓这人渣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