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平觉得刺耳,皱着眉没说话。
曹皇后又道:“你得树个榜样,赶紧再生一个,这回定然要是个小世子,否则就要尽快让驸马纳了你的陪嫁婢女,不能让别人占了先机。”
康平心里苦涩,但是面对母亲的殷殷期望,只好把话都咽到肚子里。
年前她在外休养,刚好错过了福嘉的大婚。没想到回城头一天,想进宫同母后请安,就遇上了她。
康平做在小辇上,嫌弃地看了一眼福嘉因为徒步而行,裙摆粘上的灰尘。
几个随行的大丫鬟,也都素衣荆钗。
两人各怀心思的对视了片刻,康平心想,我是姐姐,现在又处处占上风,应该我开口。
她清了清喉咙,柔声道:“哟,三娘,听说你总算嫁出去了,真替你高兴。”
福嘉八方不动,笑道:“谢谢二姐。”
小辇吱吱呀呀往前走,康平蹙眉,觉得没有得到什么胜利者的成就感,在福嘉被彻底摔倒后面之前,又说了一句:“听嬢嬢说,驸马家里负担重,若是有什么难处,同姐姐说。”
福嘉见她憋了许久,也没能说出什么恶毒的话,忍着笑,狮子大开口:“家里有小叔子要养,听说姐夫家里泼天的富贵,能不能送我们一栋西京的宅子,将来给小叔娶新妇用?”
康平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对方脸上未见一丝丝羞辱,反倒满是期待。
福嘉跟着小辇慢慢走,掰着手指头又道:“既然姐姐开口了,那我自然不同你客气,除了宅子,小叔将来还要考功名,做大官儿的,这里面打点起来,也是无底洞啊…”
康平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终于忍无可忍:“要化缘,先去当个尼姑。”
福嘉望着她恼羞成怒的样子,对她实在恨不起来,只想逗逗这个色厉内荏的姐姐。
前世她被关在行宫,她的婢女穗穗,因为大寒天逃出去买碳被人活活打死。
这个与她斗了一辈子的姐姐,居然头一回同母亲争执,安葬了她的婢女,还给几个皇子公主都送去了过冬的物资。
可惜,她甚至比福嘉死的还要早很多。
福嘉回过神,把手里得东西丢给穗穗,跟在康平的小辇附近,有一搭没一搭的言语调戏她。
康平被烦的没有办法,怒目而视:“你没点儿自己的正事吗?”
福嘉理所当然:“我就是没有事做呀。我家驸马疼我,就让我每天歇着。”
不过她很快看到宫内一架步辇路过,前面十多个殿前司武官开道,后头还有大队随从,正是太子。
为首的几个武官皆带御械,其中一个长身玉立,面容沉静,跟在在太子步辇近旁。
她没敢表现得与太子过于亲近,单同二人招呼过,又跟着康平一起往宫里走。
康平听她称呼对方为兰驸马,猜想这就是传说中兰知州的长子了。
康平对福嘉的婚事了解个大概,知道她嫁人无异于跳火坑。
还听说兰知州虽是名噪一时的宠臣,可是过于清廉,两腿一蹬,是半个子儿都没给孩子留下。这长子也是自小戍边,目不识丁的武夫,粗鲁蛮狠,不晓得疼人。
可是她今日一见,疼不疼人的看不出,模样算是万里挑一了。
福嘉拿扇柄敲了敲她:“看什么呢!那是我的驸马,再好看也不许看。”
康平端不住了,低声骂道:“死丫头。”
福嘉知道兰烽的样貌,是康平最喜欢的那一款,她故意爱娇地冲兰烽眨了下眼睛。
康平的目光扫过兰烽望着福嘉时,炽热而温柔的眉眼,酸溜溜地说:“谁看你的驸马?三娘子怎么成亲也有几个月了,肚子还没动静。”
她哼笑:“莫不是这驸马,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吧?”
福嘉扶着腰,笑道:“我家驸马年纪小,我们不急。况且这才几个月,说不定已经有了,就是不显怀而已。倒是姐姐,听说男人过了四十岁,生的孩子就不聪明了,你可得加把劲儿。”
康平气的咬牙切齿:“你真是……不要脸!”
福嘉咯咯笑着。
太子的步辇渐行渐远,兰烽余光快速扫过福嘉平坦的小腹。福嘉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他听力一向异于常人,能大概猜到意思。
太子还在小声解释两人之间的关系:“康平公主同我阿姊,向来不和,两人一见面就要呛……”
他没继续说下去,因为兰烽扶着腰间的横刀,一时有些走神。
“喂喂,”太子道:“发什么呆,扣你月俸!”
兰烽轻笑道:“我的钱都在你姐姐那里,现在扣我的月俸,就是扣你姐姐的胭脂水粉钱。”
太子刚要回嘴,忽然看见两个戎装青年骑着快马,穿过东华门飞快的朝宫中奔驰。
兰烽脸色冷下来:“看打扮,是环庆路来的人。”
有半句他没说出口,这两个人都是中层武官的打扮,入宫门不需经过道道通传,必定是手持了某个高官的印信,传递前线重要的消息。
而这消息倘若是捷报,大概率从城外便开始举着红色的旌旗高呼,怎么会如此低调。
太子原本还在纳闷,但是听了兰烽欲言又止的话,也猜到不是什么好事。
福嘉尾随着康平公主,一路进了坤宁殿,两人同曹皇后请安后,坐下来同殿内其他几个嫔妃一起闲谈。
曹皇后见女儿康平瘦了一大圈,心疼地哭了一阵子,惹得康平也红了眼圈。
荣妃安慰道:“外面的医侍,总归比不上宫里的,娘娘不如让二娘子回宫里住上一段日子,调理一番。”
康平巴巴地看着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