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烽笑了笑,到底没说的那么露骨:“太子殿下倒是实在人。这样吧,我明日就去水川县看看,或许能有收获。”
太子道:“早去早回啊,环州那边不堪东胡人的骚扰,封掉了往城内运送物资的小路,情况不是很妙。”
要走了,兰烽看福嘉还时往牌匾上瞟,心里很不是滋味。福嘉是知道曹暄鹤在庆州的,她来给他送完刀,没有立刻走,倘若要在庆州住些时日,与曹暄鹤见面也是早晚的事。
像他在城门前堵那一下子,又有什么意义。
“明天你去水川县?”福嘉问他。
“嗯,”兰烽走神,随口问:“你来都来了,不见太子殿下吗?”
福嘉小声笑:“为什么要见他?这个碎嘴子,一定和你昨晚一样,要赶我回去。”
两人走出去,福嘉主动道:“那个知州府里面,明镜高悬四个字的牌匾你看见了吗?”
兰烽一手牵着马,另一手垂在身侧,他轻声道:“嗯。”
福嘉看着他:“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字和我写得字很像啊?”
兰烽的手慢慢握成拳,睫毛遮住他的眼眸,晦涩看不清:“没注意。”
“也是呢,挂得比较高。”福嘉兴冲冲地给他解释:“或者说,这个字同林太傅的字迹很像,小时候林太傅的字迹很有名气,不少人用来做字帖临摹,阿耶特意让他进宫教我们写字。没想到,在这里也看见有人临摹他的字迹。”
兰烽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这是曹暄鹤写的,却听福嘉又问:“你是不是根本没注意过我的字什么样的?”
兰烽哑然道:“怎么会?”他按着胸襟,有些羞耻:“殿下字迹清俊,过目难忘。”
福嘉这才满意了。
“殿下是不是从很小就同皇子们一起读书了?”兰烽问。
福嘉看向他,他牵着马,像只是随口一问。
她算了算:“很小,五六岁吧,一直到十四岁。阿耶说我大了,不好在和那群小郎君厮混,请了仙韶女乐的女官教我和康平弹琴画画。”
她以为兰烽很感兴趣,便说了些小时候读书的趣事。
兰烽心里凉透了,十年同窗,情谊何等深厚。便是他与福嘉这段日子生出了些微情愫,也是难以及得上那段感情的。
这倒是兰烽误会了,一起伴读的官宦子弟加上皇子皇女,合起来鼎盛时二十来人。若说青梅竹马,福嘉前后合计能有三十多个才色各异的竹马。
曹暄鹤同大皇子和康平交集较多,明面上与福嘉说不上几句话。
福嘉也没自己回忆里那么勤学苦读,读书时最开心的事是逃学,太傅布置的诗文,常常是眼头活泛的伴读主动帮她代写。
曹暄鹤之所以同福嘉字迹神似,是因为他默默写得最多,模仿久了,便分不清你我。
可是福嘉向来嘴甜心硬,嘴上唤着谢谢曹家哥哥,崔家哥哥对我最好了,扭过头了压根对不上号。曹暄鹤一腔深情,不过寻常殷勤,根本没入她的眼。
福嘉见兰烽听的认真,取笑他:“羡慕在宫里读书的生活吗?那要怪兰知州了,阿耶可是三番五次让你进宫伴读的。他推三阻四,说你愚笨,不愿意来,怕带坏了小殿下们。”
兰烽实在冤枉:“我听都没听说过这事。”
他不禁想,若自己小时候进宫,也有机会同她朝夕相处多年,与曹暄鹤同台竞争,是否能有胜算?
福嘉道:“想也是,不过还好没来。”
她对上他诧异的眼神,认真道:“进宫的孩子,太小就承担了家族期望,有些死气沉沉、谨小慎微,不少还染上纨绔子弟的恶习,野性和傲气都磨光了。”
兰烽看着她,心跳的极快,福嘉眨眨眼,果然笑着说:“像你这样,又沉稳又骄傲,就最好。”
兰烽心中甜蜜而煎熬,只他能看到自己卑劣行径,担不起福嘉接踵而至的夸赞和信任。
把福嘉安排在城内一家酒楼,又着人把守,兰烽打算天黑前出城,收拾好东西,一早便出发去水川县。
福嘉住下来,却说不上为什么,他要走,她觉得空落。
兰烽对她道:“你安心在城内玩上几日,等我从水川回来就回西京吧,皆时这里也不安全了。”
福嘉这点还是拎得清:“放心吧。”她想让兰烽留下来陪他,又知道不可能,神色也有些不舍。
兰烽不是傻子,福嘉那日虽然说不出“喜欢他”,但也绝不是毫无情意。只是曹暄鹤珠玉在前,即便两人当下感情渐笃,也终究抵不过人家十来年青梅竹马的分量。
福嘉对他好,是她好,不是他拆散她和曹暄鹤的理由。她应该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他低下头来,理了理小公主的鬓边散下的碎发,咬着牙,还是把一直堵在心口的话说出来。
“墨尔,这几日我不在,你不想见太子,可以去找曹暄鹤,”他对上福嘉睁大的杏眼,心如刀绞:“他人在庆州,今日你看到的牌匾,是他写的。他就住在内城东边的黛顶宅子里,听说家中尚没有妻妾。”
水川
晚上福嘉想着兰烽说的话,心像是放在火上烤,那个答案炙烤着她。
若是换成别人,她根本不需要判断。可这个人是兰烽,她想到他冷清骄傲的模样,实在没脸把那个猜想安在他身上。
她睡不着,外面随侍敲门道:“殿下,有位田娘子想见您。”
田娘子进来,福嘉先开口道:“鸳鸯蛊的弥药禁书,当时我们看了一眼就烧了,具体的注解我怕我记错了……你还记得中了蛊的两个人反应会有什么不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