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的。
冰凉的。
散落若飘絮。
零落尘土。
雍正七年冬日的第一场雪,似乎要将什么埋葬。
冷的雪,混合着热的泪。一齐落在子文僵硬的遗体上。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丝毫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她全然不知道到底生了什么,怀中抱着的是她丈夫冰冷的尸身。
在这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温泉山庄,此刻却是一死一活、
咸咸的液体,从空洞的眸中滑落,滑过那苍白憔悴的脸颊,一滴滴晕染开在他松绿色的衣襟上。
天真冷啊。
冷得好像要将人带入另一个世界一般。
她耳朵里满是轰鸣之声。她看到玉簪关切的眼神也不断张合的嘴唇。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什么都不重要了。
她紧紧抱着身躯冰冷的子文,用自己的脸颊蹭着他毫无温度的额头。
从前,他的身躯在冬日里就像火炉一样温暖。但现在却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温度,仿佛是冰雪雕琢出来的一般。
曾经,她若是这般亲昵,子文一定要搂着她的腰肢。或者抚摸着她松散下来的一瀑乌。
但现在,他一动也不动。
他不会言语。不会微笑,更不会用那双或者宠溺或是酸妒的眼睛望着他。
他合上了眼睛,再也不会睁开。
她已经习惯了子文在她身边,习惯了他的音容笑貌。
但是他现在离开她了。不告诉她一声,就离开了。
不是说好了,我们都会有很漫长的生命吧?那么接下来漫长的生命里。没有了你,叫我如何过下去?
子文……你抛下我。一个人走了。
你那么厉害,为什么还会死。
你不是天下无敌的吗?为什么会死?!
你怎么可以死掉……?
你答允我的,永远陪伴我,为何说话不算话?
哭声哭到嗓子哑,泪水流到流不出。
身体已经冷得麻木了,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
她不晓得过了多久,这片天永远那么晦暗无光。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或者更久。
玉簪上来想要来开她,但是她却倔强地抱着子文的躯体,丝毫不肯挪动。
玉簪跪了下来,其他人也跪了下来。
玉簪哭着,哀求的眼神,嘴里说着恳求的话。
宜萱只麻木地望着她,望着这片阴沉沉的天气,望着扑簌簌越下越大的雪。
洁白的雪已经覆盖了子文一身,盖住了他那不满血污的衣衫,仿佛要盖住一切一般。
宜萱依旧像一尊石像一般,坐在地上,抱着她的丈夫。
直到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一件带着体温的玄狐斗篷披在了她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龙涎香的气息。
一双大手捧着她冻得青的脸庞,“萱儿,你何苦跟自己过不去?”
眼里再度蓄满了泪水,她嘴唇颤抖着道:“是老天爷,跟我过不去。”——既然让她来到这个世界,既然让子文走进她的人生,为什么还要夺走他?
除了恨天,恨命数,她不晓得自己该恨谁!
旋即,她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身躯一软,便倒在了那个温暖的怀抱里。
雍正低头看着怀中悲痛如斯的女儿,又看了一眼已经死透了的纳喇星徽,他始终不明白,此人到底好在哪里,竟然值得萱儿哀毁至此?!
“厚葬之。”雍正低声吩咐道。根据粘杆处的回报,纳喇星徽杀死了他的儿子,如今他却不得不给他一个厚葬。
罢了,他人都已经死了。(未完待续)
ps:催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