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听了皇帝这番话,脸上怒色减了大半,其实她儿子宠着哪个嫔妃,她这个做太后的也根本无需过问和在意。若非这祝氏出身着实太过低贱,又做出那等羞辱自己女儿的举动,太后也懒得管。
太后长长舒了一口气,声音渐趋慈祥:“如今宫里一下子有了两个有孕的嫔妃,原本哀家是极高兴的,却没想出了这档子恶心事儿!不过皇帝既然心里有数,哀家也不多说什么了。唯独有一点,永寿宫的那个,皇帝答允了哀家和礼妃的事儿,可别忘了。”
弘时笑呵呵道:“儿子如今已是天子,自然一言九鼎。何况姚氏出身不显,性情也温顺怯懦,自然不敢有什么异议。”
听着皇额娘最后那句话,宜萱还一下子没想明白呢,可听到弘时这番话,宜萱便恍然大悟了。原来他们说的是常在姚氏肚子里的孩子啊!那孩子还没出生的呢,就已经被盖上礼妃李佳咏絮所有的戳了!!
皇额娘之举无非是想给不能生养的礼妃一个儿子,也是给她一个依靠。宫里嫔妃,没有儿子终究是无依无靠不稳当的。
隔天,宜萱在公主府里正斟酌自己儿子给和鸾的聘礼名单,一遍翻看着自己库房清单本子上的好东西,看到那个合意的,便吩咐玉簪记在大红泥金鸳鸯纹的折子上。
“梳子意喻白头偕老,自然少不了,记上一对象牙梳子!再叫能工巧匠在上头雕琢白头富贵图纹!记得要装在剔红龙凤呈祥的圆形捧盒里!”
“还有,鸾儿喜欢缂丝绸缎,从库房里选上十匹花色最好的,十全十美嘛!”
“对了,我记得库房里还有一套和田白玉的茶具,也添上吧!”宜萱笑着道。
玉簪手里写字的狼毫一顿,她忙道:“公主,那和田玉茶具,尤其那茶壶可是一整块和田白玉雕琢出来的,极为罕有,那还是先帝爷雍正六年的时候赏赐给您的呢,您自己也一直没舍得用呢老婆是大将军最章节!”
宜萱笑着道:“鸾儿也不算外人,给了她也没什么。”——那茶具观赏价值远大于使用价值,若在冬天,滚热的水倒进去,一个不小心和田玉茶壶就会炸裂了,因此即使使用也必得先用少许热水烫一烫。宜萱是嫌麻烦,又怕万一弄碎太可惜了,所以一直束之高呢!更何况喝茶用紫砂壶就最好,旁的倒是没必要了。
如今是长公主的儿子、勇冠公娶固伦公主,聘礼自然也要格外隆重几分才是!
送聘礼是六礼中第四序列的“纳征”,送了聘礼,便可请了婚期——虽然婚期根本就是早定下了的,可这个流程还少不了。请期之后,也便是亲迎——即大婚了。
不过在“纳征”的前两日,宜萱才得知了宫里消息。那个据说是灵贵人……哦不,祝官女子表妹的宫女云雀,被皇额娘杖毙了,而且下了懿旨叫那祝官女子亲自去瞧这她是如何死的。
忽的宜萱突然想到,弘时褫夺了祝氏“灵”字的封号——可祝氏叫祝百灵,这个字分明是她的名字,如此一来,倒是算不上是封号了!
摇了摇头,反正祝氏的事儿已经过去了。他那个喜厌旧的弟弟还能宠爱一个犯了错的官女子几日呢?只怕是一有了更好的替代品,她也就被束之高了。
宜萱没反对弘时,是因为她觉得从贵人落道官女子,如此从跌落下来,祝氏的日子必然过得艰难。这样的话,也算是出了这口恶气了。所以,她才觉得没必要为了一个区区祝氏,反驳自己亲弟弟。
左右她是不觉得那个祝百灵会有什么好下场。
乾隆元年九月初二,宜萱亲自带着厚重的聘礼进宫去了,她原是该去长春宫才合适,不过皇额娘知晓她与董鄂氏不对付,担心坏了如此吉日,便安排在了慈宁宫,还叫董鄂氏歇息着,不必操劳了。
宜萱知晓此事后,呵呵贼笑了一通。不过又有些忧心,董鄂氏只怕气恨之心要更深一层了。
养心殿。
“径曲梦回人杳,闺深佩冷魂销。”——婉转甜腻的曲音在殿中回响,宛如绕梁之音,缕缕不绝。
“似雾濛花,如云漏月,一点幽情动早——”
“怕待寻芳迷翠蝶,倦起临妆听伯劳……春归红袖招——”
殿外的汉白玉月台上,丹桂开得正浓,一小太监躬身上来相迎,打千见礼,满脸和乐讨喜的笑容,“纯妃娘娘金安!”
那含情带怯的昆曲嗓音依旧绵绵如丝,愈如水磨般细腻柔软,“不经人事意相关,牡丹亭梦残……断肠春色在眉弯,倩谁临远山?排恨叠,怯衣单,花枝红泪弹。”
纯妃纳喇星移面色清淡如洗,嘴上徐徐道:“好一曲《牡丹亭》!祝官女子的嗓音比起从前更加精妙动人了!”
那小太监笑着道:“大约是官女子近来日夜苦练歌喉的缘故吧。”
星移笑了,“烦请公公进去禀报,本宫是特来请安的。”
“嗻!”
弘时正坐在养心殿暖罗汉榻的明黄织锦缎条褥上,手里微微瞧着扇子,脸带微笑,瞧着心情甚是不错。
弘时朝着星移招手道:“你来得正好!百灵唱得昆曲,可比畅音太监的嗓子好听十倍!”——宫中的畅音,是专门供皇帝、嫔妃们看戏的地方,但台上唱戏的是宫中培训的太监。太监声音本就尖细,唱戏倒是十分合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