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智郎口喘着粗气凑上前来,急地满头大汗道:“在下听说德川少爷与几位天朝的宗室皇族们起了冲突,现在人已经被抓走了……靖国公,这事您可得帮忙啊,我知道德川少爷为人或许有些高调,可……可绝不会无故挑衅他人的……”
卫学海面色沉,语气生硬道:“松江外使的意思是,你们的德川少爷不会无缘无故挑衅于人,而现在他被我大宣宗室皇族私擒,是我大宣皇族宗室子弟挑衅在先喽?”
“这……靖国公,在下绝无此意。”松江智郎忙解释道:“我只是想求靖国公帮忙出面为德川少爷说个情,毕竟德川少爷……他的身份不简单,倘若他真在大宣出了什么事,在下……在下可不好向其父亲交代呐!”
“松江外使。”卫学海冷着脸道:“这事我在来外宾馆的路上也听说了,事情的起因经过都很简单,无非是德川大翔仗着身份与人在青楼之所同人争风吃醋罢了,而他碰上的人恰好是我大宣宗室子弟,若事情只是这样到此为止的话,那两边都有错。可松江外使知道么?德川大翔与其下众同我大宣宗亲生口角后,恼羞成怒之下,率先持械动武,还伤到了人,我大宣的襄王殿下也是在盛怒之下才不得已回击的!”
“更何况,在生冲突时,德川大翔与其下众曾多次对我大宣宗亲出言不逊,甚至在言语之间还有辱我大宣天朝之意,此等言行作为,实在让人愤慨!”
卫学海这三言两语间就给德川大翔扣上了好几个大帽子,一时间让松江智郎感到措手不及,根本不知道该作何回应了。
正当松江智郎愣神语塞之际,外宾馆大门前,突然跑来一名身穿东瀛服饰的东瀛男子,“松江大人!”
突被属下叫住,松江智郎显得有些不耐烦:“没见着我正与靖国公商议重事呢么?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
那急忙赶来的东瀛男子红了眼,满脸愤怒地咆哮道:“松江大人用不着与他们大宣人多费口舌了!属下今早外出时,已经从不少宣人口中得知,他们朝廷不日就要兵我东瀛的事实了!”
松江智郎面色一僵:“你说什么?!”
那来报的东瀛男子格外激动地说道:“早在我等抵达大宣京都前,他天朝的国君就已宣布兵东瀛的决定了。亏他们还假惺惺地招待咱们,依属下看,他们就想变着法的迷惑咱们,好顺带收拾咱们整个使团。”
由于松江智郎与那来报的东瀛人交谈时用的是汉话,所以卫学海也一句不落的听进了耳里。
只是,他的脸色平静如常,并没有显得多么紧张。
“靖国公,对于这事……贵国难道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我朝虽做出了兵东瀛的决定,但这与招待贵国使团之事并不冲突吧?”卫学海面不改色道:“实不相瞒,在东瀛使团抵达我宣京的当日,我朝圣君就于内阁召开了朝会,最后商定了兵东瀛的决定,当然,在做出兵东瀛的决定后,吾皇及朝中大臣们的态度也是有所动摇的,甚至于,吾皇还曾言明,只要东瀛方面愿交出藏于其境的大宣逆犯,就可以既往不咎,重新考虑兵事宜。”
“这之后,卫某人与贵使团是如何交涉的,松江外使想必也是清楚的。德川大翔坚决不同意交出从我大宣外逃的逆犯,且卫某再三询问过他能否代表东瀛整体意见,他是如何回答的,还用我再多赘述么?”
松江智郎瞬间愣住,“这……靖国公,在下现可以代表我国重新与天朝商议这事,德川大翔虽是我国幕府将军的爱子,可他说的话并不能完全代表东瀛一国的意见。”
“现如今才说这话,松江外使不觉得晚了吗?”
卫学海不悦拂袖,冷声道:“即使我朝决定了向东瀛兵,但天朝身为礼仪之邦,秉持着即使两国交战,也不斩来使的友好理念接待了贵使团,然贵使团的德川大翔是如何回敬我天朝礼遇的?刚抵入宣京第二日就去往风月场所同人争风吃醋,还想仗势欺人,不料碰上硬茬后,竟还不知悔过,几次三番出言辱我天朝,更甚至主动持械伤我天朝皇室宗亲,简直是无法无天,是可忍孰不可忍!”
卫学海这话说得太快太硬了,尽管松江智郎明白他这些话中存有自相矛盾之处,但一时间他还真不好拿什么有力地话来反驳对方。
“那敢问靖国公,贵国现如今是打算如何处置德川少爷呢?”松江智郎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面色紧道:“德川少爷乃我东瀛幕府将军的爱子……”
卫学海忽地一笑,意味深长道:“其实,很早前卫某就想问松江外使一句话了,您……到底是德川家的人,还是贵国天皇的臣子?”
松江智郎瞳孔一缩,呼吸都变得骤然急促起来。
似是考虑到了松江智郎的顾虑,卫学海朝身旁差役们挥手示意,几名差役倒也是灵醒之人,格外懂事的退了下去。
此前来报的东瀛使团成员见现场的气氛变得古怪起来,他也只能悻悻地退开了。
“靖国公为何有此一问?”
“倘松江外使是德川家的家臣,卫某便无兴趣言谈了。”
这暗示,松江智郎岂会听不出来?
沉默好一会儿后,他蠕动着嘴唇,颤声道:“松江家与我东瀛天皇一族不分你我……双方亲密无间……”
这话,算是直截了当的回答了卫学海的提问。
“既如此,卫某就理解了。”
卫学海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吾皇心中清楚,自三十年前起,贵国天皇一族就对我大宣恭敬有加,因而,此次东瀛冒犯天朝之过,吾皇并不怪罪贵国天皇……甚至……吾皇圣明宽德,还有心想助贵国天皇重掌君权……”
松江智郎眼眸微亮,长吸气道:“靖国公这话的意思是……”
“吾皇想与贵天皇达成合作,不知,松江外使可否征求贵国君的意见,作为代理人与我天朝交涉?”
卫学海这话的诱惑性确实不小,可松江智郎也不是傻子,他知道卫学海,或者说大宣,只是把话说的好听而已,其实不过是变着法子想让东瀛产生内部动乱,继而他天朝好乱中取利罢了。
可,尽管知道大宣不安好心,但他松江智郎也确实有所心动了。
自东瀛进入幕府时期以来,天皇的权力聊胜于无,几乎完全成了国民的吉祥物,他松江一族从半世纪前就与天皇家族紧密相连,天皇的权力日渐消亡,于他松江一族而言也是百害无一利。
如今,大宣这个庞然巨物愿意抛出橄榄枝跟自己与天皇的家族合作,难保不是一次拨乱反正的机会。
尽管知道这可能性很微小,甚至有引狼入室的危患,但松江智郎仍旧可耻的意动了。
这就好比常去青楼的穷酸嫖客,即使知道兜里没有几个子,但若看到姑娘在身前搔弄姿,他即使知道不该,但还会可耻的硬了一样。
人性中的贪婪,往往是很难克服的。
沉默许久后,松江智郎终于抬起了头,“靖国公既说天朝国君有意助我东瀛天皇,那……在下斗胆请问,代价是什么?”
卫学海双眼亮,低声细语道:“吾皇同意与贵国君合作,齐心剪除德川家族这为祸东瀛的逆臣之家,就只有一个要求,贵国君重夺君权后,需同意我大宣在东瀛境内驻军。”
听到如此要求,松江智郎不禁想起了高丽国,他算是明白大宣在打什么算盘了。
天朝这是想效仿此前逐步蚕食高丽的方略对东瀛故技重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