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作安嘴角抽搐,颇为惊讶道:“眼看东瀛就要大祸临头了,他这会儿还敢有闲心去犯琉球?”
“顾将军方知此信时,同副帅与大帅一样难以置信。”黎元亮苦笑道:“为此,顾将军还很谨慎地再三确认了那伙自称琉球人的身份,现他们确是土生土长的琉球人无疑。”
“而且,其中一人还是琉球花岛的知事之一,噢,这知事就跟我大宣的知县差不多。”
“所以,顾将军再确认了这伙琉球人身份后,便肯定他们所报的情况无疑,于是就派末将等急通传给闫大帅与王副帅做决定……”
闫瑞与王作安听完黎元亮的讲述后都有些无语。
好一个东瀛,大难临头还不自知,竟还敢派兵滋扰邻邦,这他娘的也太能作死了!
愣神片刻后,闫瑞摸了摸挂在腰间的长刀,露出森口白牙,阴声怪笑道:“看来,这琉球咱们是必须得去了。”
一旁的王作安也不怀好意地笑出声来:“是啊,倘东瀛换个时间滋扰琉球便罢了,但既然好死不死地被咱们给碰上了,咱们说什么也得助琉球一臂之力!”
“到那时,琉球若知我宣军此番出海特是为剿灭东瀛而来,他们也会很乐于出力吧!”
话音方落,闫瑞与王作安二人都露出了桀桀怪笑,怎么听怎么渗人……
……
就在闫瑞与王作安在海上做出“协助友邦剿倭”的果敢决议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宣京都亦是暗流涌动。
卫家大宅内。
自从被革去官身,赋闲在家后,卫学仁就鲜少出门与人接触,甚至隐有封闭自我的倾向,这不免让胡强感到担忧。
他是卫学仁的绝对亲信,自身的前途命运都绑定于卫学仁一人身上了,见着卫学仁如此消沉颓靡,他感到揪心与焦虑也再正常不过了。
“老胡,我房里没酒了,你没看见么?”
后院正房内,趴在放桌上,衣衫不整,胡子拉碴的卫学仁趔趔趄趄的站起身来,眼神略显迷茫地看向门口处弯腰静候的胡强,口吐浊气道:“快……去府库里给我取酒来……正喝得尽兴呢,这会儿突然断了怪难受的。”
胡强上前扶住他,伸出右手重重地拍了拍卫学仁的肩膀,咬牙劝诫道:“老爷,您不能再这么喝下去了……倘真把身子喝出毛病来……就什么都没了!”
闻听此言,卫学仁双眸红,激动地咆哮起来:“喝死拉倒!反正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
“老爷……”胡强眉头深皱,低声劝慰道:“您千万要振作啊!之前沈大人不都跟您说了吗?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是三皇子的亲舅舅,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有三皇子在,您何必因为一时得失而消沉至此?”
“三皇子?”卫学仁顶着一双红得吓人的瞳目直直地看向胡强,自嘲一笑道:“就佑阳那少不开智,只知玩乐的稚性,能成什么事?他……靠不住!”
“至于沈嘉枰与刘广义,那就更靠不住了!当初我刚被革职时,沈嘉枰话说得好听,可你看过去这么久了,他和刘广义可有来看顾过我一会儿吗?!”
说到激动处,卫学仁有些失态地抓起自己散乱的头,如同魔怔般喃喃自语道:“似刘广义与沈嘉枰那些个行事只因利导的阴谋家,如今见我这个无用之人最多说上几句糊弄人的宽慰之语表示搪塞敷衍,又岂会真的助我复起?”
胡强一阵语塞,他忽觉卫学仁现如今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似有种仇视一切,怀疑整个世界的病态感。
其实也不难理解,要知道,在半年前,卫学仁还算得上是大宣朝堂之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高权之臣,那时候的他是何等的意气风,春风得意?然,却在一夕之间被收回了全部权柄,就此沦为了他曾经最为不屑、轻蔑的土鸡瓦狗,如此巨大的落差感令人感到难以接受也再正常不过了。
更何况,在遭此变故后,他还难以看到东山再起的希望,这对于一个向来顺风顺水,心高气傲的人来说比杀了他还难受。
未站高处不曾望远,人还可以接受偏安一隅,在井中望天的日子,然只要站过一次高台,望过一次远方风景,人就再难接受坐井观天的未来了。
正当胡强抿着嘴不知该如何劝慰情绪低落的卫学仁时,门外的青石板路上忽传来阵阵脚步声。
“老爷!老爷!有客来访!”
听到这声传报,胡强下意识地看了眼趴在桌边的卫学仁,现卫学仁那如同失魂的僵硬四肢竟有些激动地抖动了片刻,他当即便明白了卫学仁的心思,将脑袋探出门外,看向那来报的下人,张口问询道:“先把舌头捋直了说话!什么客人来了?”
“回胡管事的话,是……是外贸司的皇商主事裴顺达裴大人,他说有要事要与老爷相商,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
裴顺达?
胡强轻声呢喃片刻,开始在脑中回想起此人的信息来。
这裴顺达任外贸司皇商主事,顾名思义,他便是管理着外贸司旗下所有皇商的官,品阶虽不高,但实权绝对不低。
而裴顺达之所以能坐上皇商主事这油水丰厚的肥差,也离不开昔日外贸司主司卫学仁的提拔。
甚至可以说,这裴顺达就是昔日卫学仁任职外贸司主司的亲信之一。
不等胡强说话,屋内的卫学仁便率先张口了:“让他进来吧。”
那来报的下人听自家老爷放话了,自是不敢怠慢,忙点着头退了下去,小跑出后院,准备去迎客。
“老爷……”胡强刚一回头,便被卫学仁给惊住了,只见他正站在屋中铜镜面前,有条不紊地更换着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