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县,永济大道。
俗语道:骤雨不终日,狂风不终朝。
自傍晚直至入夜,黑云才抖了抖未落完的雨滴,被风推着,缓缓散开。
路灯惨白,瘦长的影子映在湿泞的地上,温彦钊停下脚步,抹了把头上的雨水顺手甩在地上。
脱手的水滴将将落地,突然两道强光迎面射来,温彦钊赶忙侧过脸去,扬起一只手挡住刺目的光线,偏着眼瞧去。
原来是辆面包车,直撅撅地开着大灯,还未等他看清车牌,哗啦一声车门打开,便从车里蹦出几个身影。
“可他妈逮着你了,害哥几个沿着阖北这顿窜!”人群里依稀传出句粗野的骂声。
随着动机的静止,车灯也跟着熄灭,温彦钊半眯着眼,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说话人是个典型的北方汉子,膀大腰圆。脸上坑坑洼洼满是麻子,几垄横肉把五官衬得愈加凶悍。
麻子脸身边几个身影动了动,手里都伸出把尺来长短的尖刀。抿着嘴站在麻子脸身后,眼神狠厉地盯着温彦钊。
“哥几个什么来头?找我有何贵干?”温彦钊放下遮光的手,平静地问道。
“让你死个明白!我们是耿哥的弟兄,过来找你一笔账!”麻子脸说完,咧出一口黄牙。
“找我算什么账?”
“狗日的还装糊涂?本月上旬,百果园你废了我耿哥三弟的一条腿,今天哥几个也卸你一条腿回去交差!”
“呸!闹了半天我揍的那小王八蛋跟你们混一道的,可惜手下得轻了,叫他留了口气!”
温彦钊闻听这帮人都是津冀地面混的青皮流氓,嘴里也不客气。
说到百果园那件事,他倒是想起来了——
半月前,有个在百果园酒后撒泼,意欲强暴过路少女的青皮混子,恰巧他正路过。眼见那混子马上得手,被他拦住,一脚踹折了迎面骨。
“草你妈,弟兄们给我攮了他!”麻子脸听他如此嚣张,怒骂一声。
从车里抄出把家伙,路灯一晃,是根一米多长的钢管。钢管还特意削去了顶端,露出半尺来长的尖儿。
麻子脸叫嚷着跟另外一个瘦子打头冲锋,脚下踏起的雨水四溅,眼见就冲到跟前。
温彦钊眼神冷冽,疾步上前,双肘齐出,向外格开拿着凶器的两只胳膊。
同时两肘一个变招,向上一撩,一招猛虎蹲坡连守带攻,狠狠撞在两人下巴!
只一瞬,两个凶徒下巴粉碎便被击了个粉碎,昏厥于地。
后面三人见汤麻子和刘三儿被一招拿下,心中先生出三分惧意,停下脚步怔怔的看着地上横躺的同伴。
好在仗着人多,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并无一个后退。
借着路灯的光,中间那个断眉汉子从袖口“刺啦”一下,扯下半尺长的布条,将握住刀柄的右手缠了个结实,狠声道:“就他妈一个人,还能把咱仨都挑了?!”
左右二人听他这么一说,稍稍长了些胆气,也握紧手中尖刀,装出一副凶狠模样。
断眉汉子身旁那个红青年,觑着一双三角,口里啐骂道:“咳!忒……妈的弄死他!”
话音刚落,断眉汉子当其冲,直挺挺地单刀刺向温彦钊前胸。
温彦钊面无惧色,似钉在地上的脚倏地踏出,身形一动,转身避过刀锋。
同时反身一记扣肘,正砸在那断眉汉子脸颊。肘上早就灌满了十成力道,“咔嚓”一声响起,断眉汉子应声倒地,没了动静。
见打头的先交代了,二人刚生起的胆气自先泄了一半。
三角眼一口烂牙紧咬,将尖刀反握在手,冲另一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会意,两人立时一左一右向两侧踱了几步,呈掎角之势预备向温彦钊夹攻过来。
温彦钊见此情景也不作声,摆了个迎战的架势,左脚虚扣在前,右手勾了勾指头,挑衅道:“一起上吧,我赶时间!”
二人见他如此傲慢,顿时怒从心头起,挺着钢刀一左一右,冲着双肋直奔过来。
见两人两刀同时袭来,温彦钊脚下猛地踏出几步,借着这几步的冲劲顺势高高跃起,双膝齐出!
两个汉子刚冲道半路,就被一招飞膝穿云结结实实撞碎了胸骨,闷哼一声栽倒在地昏死过去。
温彦钊浸淫八极拳十几年,早就领略了“你进我也进,你退我还进”的精要,对这种持械突进的对手,打的就是一个刚烈强势。
此时,巷道里刚支出做夜宵的馄饨摊,雨后的这条街,来往行人甚是稀疏,烟火气淡不可闻。
留下泥地里挣扎呻吟几个青皮流氓,温彦钊揉了揉双肘,自顾自朝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