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印泉听得清清楚楚!却正因听清楚了,竟然一时愣住!并没派人继续阻拦,却渐渐惊出冷汗……
很明显,嚣张小贼说的就是他这个东路军权势滔天之人!
很明显,他们如此急切前奔,就是去找老匹夫刘岩。
很明显,看他们一身征尘、形容憔悴!这是日夜连奔的景象。
再结合之前他们深入西路送信?看来西路军是真完了!那么,老匹夫之前的分析准确无误:昨日上午所谓西路军来信,是个彻头彻尾的圈套!那又该如何是好?
单印泉还在愣神,王九所部却怒吼了一路!而蠢货单印泉能分析到的事,部下文武早想清楚了。
还能怎么办?逃!
单印泉部开始撤退。
……
前方仅隔两三里,便是朝鲜军行军序列。他们尚不知单印泉已撤,也没派人阻拦这大队骑兵。只是这散乱无序的行军!却会给心急如焚的王九部带来不少麻烦。
这种部队值得双倍粮饷请来?足粮足饷!大明要多少兵而不得?
烦躁的王九一回头,便朝不远处的雷若、李正狠狠各瞪一眼!
李正快速催马上前,而雷若直接从衣甲内左搞右搞,搞出来块破布,他却将布卷得整整齐齐,左手高高举起!扯开喉咙用官话大喝:让开、让开、紧急军情!
根本没商量过的李正很默契!策马到最前面甩开鞭子就劈头盖脸:紧急军情!再不让道者斩!
王九一袭白袍征尘难掩,手提长枪傲然端坐马背,其余部属则学着李正雷若一边大喝,一边将鞭子高高举起!正欲发作的姜弘立看这架式,又将头别向一边……
这才一路疾驰而过!
前行仅一里多,便是乔一琦部。他们才四千人不到,也还算规整!王九正欲率部疾驰而过,却被乔一琦亲自挡道。
乔一琦,松江也就是后世上海人。据说自幼聪慧、能文能武,后来考了武举——肯定是秀才都考不上,才考了以所谓阵列、韬略为主的大明武举。从军后颇有文名,最擅书法与绘画!其作品颇得文人赞赏……
乔将军端坐马背,在等着王九上前下马行礼。王九径直上前在马背上只说一句:单印泉大人已撤!乔将军在等刘帅丹心错付?
乔一琦不可置信!
“当真?”
“算算路程,单印泉大人所部,很快将与建奴埋伏堵截之敌遭遇!乔将军派快马一观便知。”
“啊!建奴贼子安敢?啊!刘帅危险!当如何?”乔一琦倒还不坏!只是有点不务正业,才显得有蛮蠢。
“列阵而撤吧!能撤多少算多少,莫让丹心错付!”
乔一琦良心未泯:“不可!得救刘帅,我们都走了!刘帅咋办?”
就你这怂样怂兵!你们能走脱就很不错。王九朝身后一挥手,边疾驰而去边喊:“莫让丹心错付!”
三点申时初!还没从乔部过完,几里外便传出喊杀声。
原来,刘岩自率前军精锐,进入这个叫啥阿布达里冈的地方(距建奴都城赫图阿拉约五十里),刚开始布阵便遇到埋伏的建奴。
没有鹿角,平地布阵对建奴骑兵很吃亏!老将刘岩便令迅速登山。可埋伏的建奴早有预料,山腰处早留一部隐藏!且比明军高多了。
才三四里外的情形,别说王九,就连乔将士卒都能看清……
建奴居高临下地向下冲击,这时从西侧又有一部建奴,从西边攻击刘岩侧翼!形势已万分危急!
王九一路鞭马,几里距离转瞬将至!这时一队建奴斜窜出来……
又想起刘岩提点的快到极致!王九沉着地将长枪快如闪电,一吞一吐尽是咽喉眼窝,一触即退不作丝毫停顿,也无需多看一眼!
仅容两三骑并行的道路上,建奴对冲而过者,马背上仅余三五人!转眼间,却又被后面跟上的部属合力斩杀!终于体会了一把如入无人之境,王九竟于战场突然开悟……
一路冲至刘部西侧,毫不停顿从这股袭击刘帅侧翼之敌的侧翼切冲!斜阳下长枪如龙,枪尖灿若繁星点点,开出的尽是朵朵血花。
该部终于不再猛攻刘帅侧翼,转而全力应对王九所部……
转瞬间,王九所部之人陆续有人惨号落马!而一个使长柄锤的壮汉,气势汹汹拦住王九,可王九丝毫不给他高举重砸的机会!枪尖犹如缝纫机针头,围着他的面脖不停吞吐!气得壮汉怪叫连连……
可这时山上传出齐声:冤魂何辜?非精锐冲不开血路,非刘岩不足以吸引重兵!王九,令你部速撤!王九,当知冤魂何辜。
冤魂何辜?
是啊,萨尔浒那里已经数万!此处建奴早有准备又心无旁骛,若无精锐冲开血路?这一万七千多明军,怕又得全交代在此。
山上齐声片刻不停!
底下部属惨呼相连!
冤魂何辜?
王九含泪暴喝:撤!
随着暴喝一枪将壮汉贯胸而入!再挑上半空一甩,枪头便自然滑出!四周建奴亦为之胆寒。
回身的王九遇敌便奔雷闪刺!无人处却在频频回首……
老将军率亲兵左冲右突,一柄长刀无人可挡,挥刀即是一片血雨!无数建奴针对老将军却既围又避,看似狼狈不堪,实则真正歹毒!
人力终有穷时……
而围攻如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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