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回到院内不久,赏赐就到了。
看着送赏赐来的佟嬷嬷,宜修欲拒还迎地摆出了一副“都是爷让我做的,我怎么能受恩赏,实在是愧不敢担”的模样,成功收获了来自佟佳氏的好意与扶持。
剪秋与染冬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家主子。绣夏与绘春对此还未反应过来,但瞧着成堆的人参、鹿茸等珍品,也是格外高兴。
唯有李嬷嬷略带忧愁,“小姐,这会不会碍德妃娘娘的眼?”
“无事,又不是光明正大赏下来的。”宜修倚在榻上,语气里尽显轻松,“难道我不收下就能得德妃的青睐嘛?就是爷知道了这事儿,也只会高兴。再说,累了一日,不就是为了此刻吗?”
“难道……”
“对,既然德妃、乌拉那拉氏选了柔则,我为什么不可以选佟佳氏。”
宜修自然能听出,李嬷嬷颤巍巍语气中的不可思议。毕竟,没有母族支持的女儿在夫家难以抬头儿。
可……那又如何?
难道今时今日,自己不选佟佳氏,乌拉那拉氏就会支持自己?德妃难道会良心发现般地舍弃小儿子支持自己?前者能把她当踏脚石,后者连自己的大儿子都能舍弃,如何会支持自己?
佟佳氏不一样,胤禛一直怀念在孝懿仁皇后膝下的生活。可以说,那是他一生最美好的时光。若非孝懿仁皇后去的早,胤禛又怎么会落得个爹不管、娘不爱的尴尬处境。
只要自己稍微牵个线,佟佳氏,至少后宫的佟佳贵妃,肯定会记她的好。就算未能阻止柔则进府,自己也还有退路。
总好过上一世雨夜中自己只能看着弘晖高烧,他的阿玛却为了那可笑的“嫡子”冷眼旁观,直到弘晖不治身亡……那是她永远的痛!
倘若有人为自己发话,柔则敢抢走府医吗?觉罗氏敢把手伸进皇子后院吗?胤禛敢冷酷地旁观庶子死去吗?
说到底当初是自己把自己的路走窄了,若是早一点舍弃该舍弃的,也不会有人敢轻慢她宜修,更害了自己的弘晖!
想到这儿,宜修眼眸中突然间迸发出滔天的恨意:觉罗氏,德妃,柔则,重来一世,就算是拼尽所有,我也要让你们活在无尽地狱,永受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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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内的事,自然逃不开胤禛的眼。更何况,桂嬷嬷、佟嬷嬷常年跟在他身边,自不会瞒着他。
佟佳贵妃的赏赐一到,胤禛便知道了宜修今日的行踪。听着门外前院人的交谈,胤禛破天荒地停了公务。
静默良久,心中凭空生出许多波澜,眼角甚至要流露出一丝泪来。
不过,被康熙爷在他幼时,因百福被虐剪去九阿哥胤禟辫子脱口而出“喜怒不定”鞭挞多年,早已涵养到位的胤禛还是未过多评价此事,只让人去宜修院内送赏。
至于宜修是为了讨好他才送佛经供奉,还是为了别的,他不想探究,也不愿意刨根问底。
宜修是德妃的侄女儿,却对孝懿仁皇后恭敬,除了为了自己,他找不到宜修做这件事儿的理由。
可宜修真是为了自己吗?一样的经历,一样的出身,甚至是一样的处事做派,让胤禛被宜修吸引的同时,也不经意对她生出最大的恶意揣测,是同一类人的感受,搅得胤禛内心波涛汹涌。
偏他又常年冷着脸,倒是让一旁的桂嬷嬷、佟嬷嬷捉摸不定,又生出无限感慨来:若是皇后娘娘还在,四阿哥怎会如此冷漠,幼年的时候,四阿哥可活泼惹人疼爱了!
瞧着爷如此,身为奶嬷嬷的桂嬷嬷还是开了口:“爷,侧福晋如何不重要,贵妃娘娘的心意总归是要收下的,还是私底下送来的。您就当是长辈的爱怜,何须忧愁?”
而后,又跪下行了个大礼,“恕奴婢僭越,德妃虽是您生母,但孝懿仁皇后的养育之恩也不作假。爷,如今佟佳贵妃私下送赏,何曾不是顾及您的处境。既侧福晋有心替您在皇后娘娘前尽孝,您只管受着就是,总归'夫妻一体,同心协力’的话,也是真的!”
胤禛闻言一怔,随即豁然开朗:夫妻?是啊!他与宜修有了孩子,将来还会扶正宜修,宜修自然事事会以他为先。再者,自己不正是因为宜修爱自己、尽心尽力操持家务,又能为自己拉拢乌拉那拉氏,才许她福晋之位吗?
“嬷嬷,快起来,您的心意我都知道,这也无外人,何来僭越不僭越一说,快快请起!”
想开了事儿,胤禛自然不再纠结,对宜修多了份念想。做夫妻,她懂我牵挂,愿为我忧心,还怀着我的骨肉。
这样……就很好!
夜间事了,胤禛就径直往宜修的青仪院去,可到了院外才知宜修刚睡下,为免扰宜修清梦,转身去了絮柳院。
胤禛向着絮柳苑走去,那边自然也得到消息。宋云烟、武玲珑午时就得了宜修的提点,并没有刻意准备起来,而是依旧忙于宜福晋交代的府内事务。
胤禛至絮柳苑内,瞧见的就是两人在烛光摇曳下略微削瘦的身影。
宋云烟甚至没有抬头朝前门望去,做足了一副“不知爷来仍旧忙于家务”的样子。
往日,若是被这般怠慢,胤禛绝不会停留。
如今,瞧着忙碌消瘦的人,胤禛内心涌起了一股怜意。
都是陪伴他多年的女人,宜修辛苦为他孕育骨肉,云烟与玲珑忙于操持家务。正如桂嬷嬷所言,不都是为了他嘛?不由地轻声唤道:“云烟、玲珑,爷来了!”
宋云烟、武玲珑二人拨弄算盘的手一颤,仿若不可置信般抬头,又快速起身,“爷,是爷来了!”
絮柳院很快热闹起来,来往的奴仆却不敢发出一丁点儿声响,生怕扰了主子们的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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