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源郡王府,是大金国开国名将粘罕的府邸。此时此刻整个王府上下正笼罩在悲伤之中。
虽然从外面看不出和平时有什么不同,但进了王府,就会看到府中的下人们都是披麻戴孝,悲伤之情溢于言表。
院子的正中摆放着一副巨大的棺木,棺木前的祭台上有香案祭品,和一个满是干涸血迹的荷包。
陆文龙正跪在祭台前,两眼通红,双眉紧锁,面颊上的泪痕格外刺眼。在他的旁边,琼芳和银铃子一面烧着纸钱,一面啼哭着。
“哥哥……呜呜……呜……”
“呜……黑哥哥……呜呜……”
琼芳和银铃子哭得十分伤心。
突然间,陆文龙猛的站起身,问道:“银铃子,你告诉我,二王兄是怎么死的?”
银铃子擦了擦眼泪,一把拉住陆文龙的手,说道:“龙哥哥,听父王说我哥哥是被岳飞父子害死的……呜呜……”说着又哭了起来。
“伯父现在何处?”陆文龙又问道。
银铃子边哭边说道:“父王的伤尚未痊愈,又染病在身,回来后一直在调理,现在……”
“我还死不了!”银铃子没有说完,一个沙哑的声音打断了她。
“父王!”银铃子叫道。
陆文龙抬头看去,只见两名侍女搀扶着一个男人缓缓的走了过来。
这是粘罕?陆文龙不禁自问,若不是银铃子跑过去扶住他喊他“父王”,陆文龙怎么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个面容憔悴,鬓发斑白的男人就是那个曾经纵横疆场,意气风发的金国大元帅。
与兀术一同出征之时,粘罕是何等的威武,如今不长光景,却已然变得如此苍老虚弱,陆文龙的心中不免唏嘘。
陆文龙不敢多想,和琼芳上前施礼:“侄儿见过伯父。”
“起来吧,你们两个过来陪我坐会儿。”说着粘罕在银铃子的搀扶下坐下了,并且让路陆文龙和琼芳坐在他对面。
粘罕,也就是完颜宗翰,是女真族着名将领,对金国人来说,他是战神的化身。少年时便和父亲追随完颜阿骨打起兵反辽,是大金国的开国功臣。在对辽对宋的作战中屡立奇功,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军事天才。他一生征战无数,战功彪炳,放眼整个大金国,恐怕也无人能出其右,即便是完颜兀术也只能自叹不如。
可是,自金熙宗完颜亶即位之后,粘罕在很多政见上与熙宗分歧很大,而且又同完颜宗干、完颜宗望等人不睦,逐渐被熙宗疏远架空,他的亲信朋党大多也被革职和杀害。
粘罕心灰意冷,决定远离这是非争斗,便请缨率兵攻宋,熙宗正好也不想看到他,索性同意了粘罕的请求,但并没有交给他兵权,而是命粘罕去前线给兀术做个副手。这对粘罕来说,是很难接受的,毕竟在当年灭亡北宋之时,兀术还是他的副将。而他征战多年,大多都是主帅,从没给他人做过副手。只是粘罕很清楚,如今已是今非昔比,自己在熙宗的面前已经失宠,他的话也没以前那么有分量了,残酷的现实他只有接受的份。
于是,在无奈和失望中,粘罕赶往前线,他想通过胜利,再次证明自己还是那个战无不胜的金国大元帅。
君臣政见不同并不鲜见,可身为臣子却与君王的想法背道而驰且难以调和,显然是不明智的,粘罕和熙宗就是这样。
粘罕强硬,在对宋和西夏两国也主张攻伐,以武力征服。而熙宗自幼随名家韩昉学习汉文经史典籍,受汉文化影响颇深,登基后改用汉官制度,对粘罕的权力进行了削弱,也极大的降低了粘罕在朝中的影响力。
粘罕此次出征,并不是想重新得到熙宗的宠信,更没有想过什么加官进爵,他只是不服气,而他能做的就是用离开表达自己的不满。
只是事不遂人愿,粘罕到了前线,屡战不利,不得已只好召儿子金弹子助自己一臂之力。他本想以金弹子的神武之力,必能扭转战局,为家族扬眉吐气。
粘罕清楚,熙宗虽然与他不睦,但对金弹子却很是信赖,儿子也从来没有令他失望过,这对粘罕来说未尝不是一种安慰。他也想通过对宋作战的功劳,为儿子积攒资本,将来家族的荣誉大旗势必要由金弹子来扛起了。
遗憾的是这父子二人都没有得到上天的眷顾,金弹子在两军阵前被岳飞之子岳云击杀。粘罕为替儿子报仇,孤军深入,中了韩世忠的埋伏,兵马折了大半,他虽杀出重围,但身负重伤。在回大都的途中,身体虚弱的粘罕又受了风寒,又伤又病,加上痛失爱子的打击,让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只怕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