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杜子虽早料到很快就会有这一出儿了,只要他干爹开了那个口子,后面便堵不住了,依然气得直想跳脚,拉了小卓子到一边问他:“干爹这是想干嘛呢,还真打算把咱们府里的后院儿给塞满不成?”
小卓子小声道:“我哪敢揣测督主是怎么想的,不想要命了是不是?反正就是督主怎么吩咐我的,我就怎么做。不过照这个架势,没准儿真要不了多久,府里的后院儿就得塞满了,谁让督主先收了平亲王府送的人呢?收了平亲王府的,安亲王府和长公主府,还有其他府送来的人若不收,岂不是白白得罪人吗?”
小杜子啐道:“干爹是怕得罪人的人吗?他老人家如果不想收,谁也休想勉强他。”
小卓子道:“这不就结了,不论收多少,只要督主愿意,谁也管不着。都说女人香香软软的,说不尽的好处,督主这莫不是终于尝到了女人的好处,所以打算广纳美人儿了……哎哟……”
话没说完,已让小杜子一掌打在了头上,忙抱头认错儿,“好哥哥,我胡说八道的,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小杜子这才恨恨道:“连我干爹你也敢编排,真是活腻了!我问你,我打人递话儿进宫,请干爹今晚务必回府一趟,话儿递到干爹面前了吗,干爹怎么说,回来还是不回来?”
小卓子赔笑道:“话儿倒是递到督主面前儿了,至于督主回不回来,我哪里敢问?总归等着便是,若天黑时督主回来了,自然也是肯回来,若是没回来,便是不肯回来,仍留宿宫中了呗。”
“废话!”小杜子没好气,“算了,我懒得跟你多说了,且尽快回宫去服侍干爹吧,再给我带句话儿,请他老人家今晚务必回府,不然撷芳就要人去楼空了。”
等小卓子应了后,才笑嘻嘻的过去,与福宁长公主府送来的那个美人儿打了招呼,带人往倚梅园安置去了。
施清如听得倚梅园又多了一个美人儿,倒还没什么反应,桃子却是气黄了脸,低声道:“督主这到底想干嘛呢,小姐别缝枕头了,缝了也是白缝,人家压根儿不领情,平日里做得再多也是白搭!”
亏得她家小姐没跟督主拜堂成亲,当他的对食,不然就算是有名无实的夫妻,眼睁睁看着对方这样左一个人,右一个人的往后院儿添,也够气死人了!
施清如手下不停,淡淡道:“人家领不领情是人家的事,我做不做是我的事。屋里有些闷,你开了窗透透气,再去厨房给我做一碗杏仁露来吧。”
桃子见她一脸的平静无波,不知道是该继续替她生气,还是庆幸她看来应该没那么在乎督主?
应了一声“是”,把窗户推开了两扇,支起来后,出了屋里。
施清如这才放下手上的针线,捂住了胸口。
怎么办,还是会难受,会酸涩,会……生气,这意味着什么,她内心深处难道真一点都不明白不成?
可事到如今,她哪里敢再让自己明白?所以,绝不能去深想,也绝不能再放任自己了!
小杜子忙得脚不沾天,却仍心急火燎的等到天黑,总算是等到了韩征已出了宫,很快就会回府了的消息。
他几乎是小跑着赶到了二门处迎接,还不忘打人去撷芳告诉施清如一声他干爹回来了,她有什么话,待会儿可以当面与他干爹说了。
小杜子等了差不多一刻钟,韩征的马车平稳的驶了过来,他忙迎上去,赔笑打千儿行礼:“干爹,您可算是回来了。”
马车停稳,韩征撩帘踩在脚蹬上下了车,一袭黑色的鹤氅衬得他整个人越的高挑挺拔,低沉“嗯”了一声,大步往里走去。
小杜子忙跟了上去,赔笑道:“干爹饿不饿,要不要用点宵夜?”
韩征不答反问:“各府送来的人都安置好了?”
小杜子心里恼他,替他着急,面上却是不敢表露出来,道:“都安置在了倚梅园,那边地方大,也好统一看管。就是如今已经有四个人,已有些挤了,再添人只怕就住不下了,干爹可别再……”
见韩征双眸寒星一般看过来,虽什么情绪都看不出,心里依然一紧,不敢再说。
韩征这才淡淡道:“那就安置在倚梅园,多拔些人去服侍,吃穿用度都给上好的,只没本督的吩咐,一步也不许踏出倚梅园。”
小杜子听他说‘多拔些人去服侍,吃穿用度都给上好的’时,差点儿就没忍住驳他干爹的回,幸好随即又听了他后半句话,这才转嗔为喜了,道:“干爹放心,我一定把人看管得好好儿的,不让她们踏出倚梅园一步。”
连院门都不许那四个女人出,可见干爹虽收下了人,却压根儿没放在心上,那他也能安心了,当初施姑娘便是刚进府时,干爹可也从没限制过她的行动。
父子两个被簇拥着回了正院,小杜子忙服侍韩征解了鹤敞,又待他去内室换了家常衣裳出来,坐到榻上后,方端了热茶奉上,笑道:“干爹,您真不吃点儿宵夜吗?大冷的天儿,要是能喝一碗热热的汤下肚,浑身立时都暖透了。”
心里很是怀疑施姑娘难道没接到他打人送去的信儿,还不知道他干爹回来了不成,不然热汤热宵夜应该早就送来了啊!
韩征喝了一口茶,方道:“本督说了不饿。你下午让小卓子给本督带话儿,本督今晚若是不回府,撷芳就要人去楼空了,什么意思?”
小杜子正想着要怎么起头说这事儿,不想他就先问了,忙道:“干爹,是施姑娘下午要收拾东西搬走,搬去常太医那边儿住,说是以后再不回来了,我好说歹说才把人暂时给您留住了。您是不知道,先送来那三个女人,上午去了撷芳见施姑娘,也不知道有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儿惹她生气?便没有,这种事儿换了谁也得难受吧,我忙忙赶过去时,人倒是先走了,施姑娘却说要搬走……”
顿了顿,小声嘟哝,“您这到底怎么想的呢?施姑娘那么好一个人,对您也是再真心不过了,您就不怕伤了她的心,以后后悔也晚了?”
韩征放下茶杯,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本督怎么想的如今也要向你交代了?不怪沈留柳愚这几日都说你越能干了,看来是真的。”
小杜子自然知道他这是在说反话,讪笑道:“干爹,儿子这不是看着你和施姑娘如今连面都见不上了,心里着急吗?以前多好啊,您晚上回来总有热汤宵夜吃,谁知道忽然您就变了个人似的,就跟以前那样不好吗……”
韩征打断了他:“她要搬出去,就让她搬出去,常太医那边也有地方住,着人先过去收拾布置一下,让她住得舒坦些也就是了。”
“哈?”
小杜子疑心自己听错了,见韩征的神色不似作伪,方知道自己没听错,不由急了,“干爹您怎么能同意施姑娘搬出去呢?她这是伤了心搬出去的,以后肯定不会再搬回来了,您倒好,不赶紧哄一哄她,让她安心,别再说搬走的话,还就这样同意了她搬出去,您、您、您……”
气得‘您’了几次,都没‘您’出个所以然来,不想说话了。
韩征淡淡道:“她有什么可伤心的,本督一开始就说了,本督从来没想过要收对食,本督留下她,也是因为曾受过她母亲一饭之恩,这一点别人不知道,你应该很清楚才是。何况本督是个太监,她也必然很清楚这一点,不会有任何乱七八糟的念头,所以从头到尾,都是你在瞎搅合。”
小杜子不服气,“儿子哪有瞎搅合,明明施姑娘就说过仰慕您,对您亦是无微不至,明明您也、也待她处处不一样……”
在韩征的冷眼之下,说不下去了。
韩征这才吩咐他:“让人打热水来,本督要沐浴。”
小杜子不敢再多说,怏怏的“哦”了一声,却行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