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公主的眼圈一下子红了,一把抱住了施清如,“清如,希望你和韩厂臣都好好儿的,再就是,别忘了我,至少,别那么快就忘了我……”
施清如也用力回抱住了她,声音微哽:“我们都会好好儿的,公主也要好好儿的,我们更不会忘了你,一辈子都不会。”
两人相拥了片刻,听得萧琅又在车下催了,施清如只得松开丹阳公主,忍痛下了马车,回头再看,就见丹阳公主已哭倒在了百香怀里。
施清如的眼泪也一下子落了下来,哽声道:“公主,珍重。萧大人,珍重。”
萧琅抱拳还了礼,车上丹阳公主也忍泪自百香怀里抬起了头来,含泪笑道:“清如,我真想下车送送你,也再踩一踩京城的地面,可我双腿软得根本站不起来,你就见谅一下,别跟我一般见识了啊……好了,不说了,省得一说就没完没了,我真要舍不得走了,百香,关门儿吧。”
百香哽声应了“是”,把车门轻轻阖上了,也隔绝了施清如的视线。
她只能含泪看着萧琅深深看她一眼后,也翻身上了马,然后随着人群越走越远,背影也越来越小,直至彻底不见了踪影。
却仍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直至来送行的宇文澜和一众官员也都坐车的坐车,骑马的骑马,都相继离开了。
早找了过来的小杜子这才上前,低声与施清如道:“干娘,公主他们已经走远了,大家伙儿也都回去了,我们也回去吧。终究大家都还年轻,以后肯定有机会再见的。”
施清如半晌才怏怏“嗯”了一声,“我们也回吧。”
现实若真有小杜子说的那般轻巧就好了,惟今也只能抱着那万一的希望,祈求再见那一日了!
就着小杜子的手上了马车后,施清如在人去楼空后的失落与消极里,只觉身心俱疲,本来昨夜也没睡好,早上又起得早,遂靠着车壁,闭目养神起来。
小杜子坐在外面车辕上,知道她心绪不佳,先还一直有意引着她说话儿:“干爹和干娘这些日子都忙坏了,不管怎么说,如今总算是了了一件大事,干爹干娘也可以好生歇息几日了。要我说,如今正是春回大地,处处都风景怡人的时候,要不干爹干娘一道去小汤山的庄子上小住两日,好生散散心吧?”
施清如也知道他的好意,虽乏得紧,也配合着他说话儿:“我这程子倒是不算忙,就是不知道督主腾不腾得出时间了,且回头问问他吧。”
“只要干娘开口,干爹肯定腾得出时间。”
“那可未必,实在太忙了,再想腾时间也是有心有力啊。”
“干娘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时间这东西,只要有心挤,终究还是挤得出来的?”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一会话儿,话题终究还是歪回了丹阳公主这一去之上。
施清如想到丹阳公主最后的泪眼,这会儿心里都还沉甸甸的,叹道:“再是金枝玉叶,生来尊贵又如何呢?仔细想来,未必就及得上那些小门小户的女孩儿。旁的且先不说,光接连几个月的赶路,就够公主受的了,那翟车再宽大再舒坦,说到底活动的空间只有那么一点儿大,一日两日的还罢了,时间一长,只怕也舒坦不起来了。”
小杜子在外笑道:“干娘别担心,等到了天津卫,公主一行就要上宝船走水路了,只留押送公主嫁妆的人继续走6路,那只要公主不晕船,宝船那么大,活动的空间还是尽够的,所以公主不会不舒坦,干娘就放心吧。”
施清如这才知道原来丹阳公主此行应当不至有她想象的那般辛苦,心下总算多少安慰了些。
再与小杜子说了几句话儿,便假寐变成了真困,不知不觉陷入了迷糊当中。
还是额间忽然一痛,随即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摔到了马车的地面上,在马车里颠来簸去后,才猛地清醒了过来,忙急声问道:“小杜子,出什么事儿了?”
小杜子同样惊慌的声音片刻才自车外传来:“是忽然惊马了,干娘别怕,千万护好自己,马上就能稳住了……”
随即喝骂车夫,“你倒是快点儿把马儿稳住啊,还有你们几个,还不上前帮忙!要是我干娘有个什么好歹,你们都等着我干爹生吞活剥了你们吧……啊……”
可惜话没说完,自己先惨叫起来,然后是一记沉重的重物落地之声,还有随行缇骑的惊呼,“快去一个人救杜公公起来,肯定摔得不轻!”
韩征虽先回了宫去,却留了小杜子领着六个缇骑留下护送施清如回去。
如今去了一个救助小杜子,还剩五个缇骑,再加一个车夫,整整六个大男人,却连一匹受了惊的马都制不住,若真让县主有个什么好歹,他们可就真都不必活了!
六个人因此都十分的着急,飞扑上前勒马的勒马,控车的控车,都使尽了浑身解数。
可那马儿也不知是受了什么惊,无论他们怎么抽打,甚至动了刀,依然没命的疯跑着,反把先后骑到马背上的两名缇骑都甩了下去,都摔得头晕眼花的。
车里的施清如一直被颠来簸去的,就更是头晕眼花,恶心欲吐,浑身都痛了。
心里更是乱作一团,好好儿的忽然就惊了马,这绝不可能是一场意外,定是有人蓄意为之,可会是谁呢?会是福宁长公主吗?她才儿女都离她而去了,伤心恼怒之下,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都不足为奇,何况她本来就是个疯子。
但她应当暂时没有精力谋害她,也没有那个能力在韩征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脚才是,能被韩征留下护送她的,小杜子自不必说,其他人定也是心腹中的心腹,岂是那么容易利诱威逼的?
那如果不是福宁长公主,还会是谁呢……
正自胡思乱想之际,马车忽然不再颠簸了,施清如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心下不由一喜,看来是缇骑们终于把马稳住了,念头还没闪过,又觉得浑身都火辣辣的痛,痛得她暂时顾不得去想别的了。
车帘却忽然被撩开,露出了韩征急得都快扭曲了的脸:“清如,你没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