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月华余光看在眼里,惟恐她爆,忙上前一步,以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她,笑向方姑姑道:“请姑姑回去禀告皇上,县主和我把太后娘娘午间的药起了锅,沥好了后,便立时去谢恩坐席。太后娘娘的药可出不得半点岔子,想来皇上定不会怪罪我们吧?”
方姑姑沉默片刻,心里吃不准尹月华这是不是在帮着施清如拖延时间,暗自冷笑,拖延时间也不管用,跑得了和尚,终究跑不了庙!
却也不能不卖尹月华的面子,笑道:“那奴婢就先行一步了,还请县主与六小姐稍微快一点,别让皇上久等了。”
尹月华忙笑道:“我们定然随后就到,姑姑放心吧。姑姑请。”
好容易打走了黄姑姑,立时满脸的苦相,以仅够彼此听得见的声音与施清如道:“我方才虽没说出口,心里却一直在担心,皇上要在仁寿殿用了午膳才走,那至少还得大半个时辰,指不定……后边儿还得作妖,没想到这么快就真来了,可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施清如咬牙道:“我心里其实也在担心着,但仍抱着侥幸的希望,没想到这么快希望就破灭了。”
关键隆庆帝都来仁寿殿这么久了,怎么韩征那边儿还什么动静都没有呢,莫不是他不知道隆庆帝来了仁寿殿,还是福宁长公主连这也一并做了手脚?
尹月华叹道:“那也得去啊。不过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好歹是个晚辈,总不能当着晚辈的面儿,也那般不尊重……吧?”
施清如无声冷笑,就怕福宁长公主多的是幺蛾子,回头随便指个什么由头,就把尹月华给支开了。
像这样德不配位,心肠歹毒的人,偏偏身居高位,旁人根本奈何她不但,实在气死人了!
然气归气,她还是得随了尹月华一道,又折回前殿去。
就见隆庆帝与福宁长公主仍对坐在榻上说话儿,一瞧得二人进来,福宁长公主便笑嗔道:“你们两个丫头,怎么动作这么慢,可让皇上和本宫好等。”
目光在尹月华身上一闪而过,随后落到了施清如身上,见她正看自己,也定定的看了出去,嘴角还勾起了一个虽不明显,但她相信施清如一定能明白的恶意的笑。
以为方才出去了,今儿这一关就过了,可以高枕无忧了?简直就是做梦!
等待会儿皇上吃了她让人精心准备的大补佳肴,正好韩征今日又一直在与内的人议事,定不可能再赶到坏她的事儿,哼,届时她就可以坐收胜利的果实了,——可真是难得老天爷今儿都站在她一边的!
尹月华已笑道:“都是臣女笨手笨脚,才会耽搁了时间,还请皇上和长公主千万恕罪。”
隆庆帝大手一挥,“无妨,你们也是为了太后的病,何罪之有?皇姐,吩咐人传膳吧,朕有些饿了。”
福宁长公主忙笑道:“是,皇上,我这便让她们传膳,还请皇上移驾。你们两个也跟着吧。”
于是隆庆帝在前,福宁长公主落后半步紧随其后,再之后才是施清如与尹月华,一行四人很快到了摆膳的花厅。
随即隆庆帝与福宁长公主对坐了,施清如与尹月华则坐了就设在姐弟二人桌子旁边、略矮一些的另一桌,黄姑姑击掌几次后,宫女们便开始鱼贯上起菜来。
福宁长公主十分的殷勤,席间不停的给隆庆帝夹菜,“皇上尝尝这个海参,这个鱼也是皇上自来爱吃的。以往我们母子三人一道用膳时,母后总是不停的为皇上和我夹菜,惟恐我们饿着了,如今却是……只盼母后能尽快好起来吧!”
隆庆帝因此又勾起了几分过往的姐弟之情来,笑道:“皇姐也吃吧,别只顾着给朕夹菜了。”
随即端起酒杯,敬了福宁长公主一杯酒,“朕敬皇姐。”
福宁长公主忙笑道:“该我敬皇上才是。”仰头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又给彼此都满上,果也敬了隆庆帝一杯。
方笑着与施清如尹月华道:“你们两个,也该好生敬皇上一杯才是。”
都知道“酒是色媒人”,等待会儿都喝得微醺后,自然更易成事了。
可惜算盘倒是打得极好,人算却终究赶不上天算,尹月华才抢在施清如之前给隆庆帝敬了酒,还没重落座呢,御马监的掌印黄禄便进来了,给隆庆帝和福宁长公主行过礼后,凑到隆庆帝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隆庆帝立时变了脸色。
“砰”的一掌拍在桌子上,便向黄禄怒喝道:“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朕带路!”
随即猛地起身,把圈椅一踹,便大步往外去了。
黄禄见状,忙尖声叫着:“皇上息怒……”,小跑着跟了出去,竟是连招呼都顾不得与福宁长公主再打一声,眨眼间一大群人便簇拥着隆庆帝,消失在了视线中。
余下福宁长公主想到好容易今儿老天爷都站在她这边,不想到头来竟又功亏一篑,赤红着眼睛恨得掀翻桌子的心都有了。
怎么就能这么倒霉,这么不顺?
那个黄禄又为什么偏偏要忽然出现,还把皇上给请走了,是天塌了不成?他就不能哪怕迟半个时辰再过来吗?
他最好是真的有十万火急之事,才把皇上给请走的,否则,她事后一定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然气归气,却也并没有怀疑因此就黄禄是特地为施清如解围来的,毕竟从无交集,甚至都知道明里暗里都较劲儿不合的两拨人,黄禄怎么可能是特地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