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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一回 循序渐进(第3页)

  黄禄一想到前日的事,至今都还忍不住火大。

  明知道福宁那毒妇不怀好意,皇上也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竟还一个敢日日去仁寿殿,一个也能放心的把人还留在宫里,既不辞官回府,更别提远远的送走,——以为他们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大无畏精神呢?

  分明就是不作不死的典范!

  少主要是之前就肯听他的,把人远远送走,又岂会有如今的困境?若他能在途中找到机会,一了百了,就更好了,便是皇上之后仍免不了下旨传召,人都不在了,还能怎么着,皇上便也怪罪不得任何人了。

  偏少主就是不肯听他的,生生等到皇上下了旨,让那个惹祸精再轻易出不了宫离不了京,还让他前儿不得不出面去为她解围,以免回头事情真不可收拾了,不定少主会做出什么事来。

  然就算如此,少主依然不肯答应把人送走,这还只是开头,后边儿日子还长着呢,不把人先摘出宫去,就跟在水下埋了颗鱼雷似的,不定什么时候便会炸得水花四溅,伤亡惨重,届时再来后悔可就迟了!

  所以黄禄今日才会特地来堵施清如,少主听不进他的话,惹祸精的话却定是肯听的,只要她坚持要走,少主也只能答应她,那事情便好办多了,相较之下,皇上那儿反倒不是最难的了。

  亏他之前还因为惹祸精亲手给他做了护膝,而对她印象有所改观了,觉得她也不是一无是处嘛,至少也懂得收买人心,不叫少主为难,给他做的那护膝实事求是的说,也还算合用。

  他还因此觉着自己也不该太苛刻了,难得少主能有个贴心的人,事情展到眼下的地步,也非她所愿,说到底,还是因为她跟了少主,——可惜前儿的事一出,黄禄好容易才对施清如改观了几分的印象,霎时又跌回谷底了。

  施清如听得黄禄竟让自己离开,她也不是没想过离开,问题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哪是她想离开,就能离开的?

  因沉声道:“我可以离开,也可以尽量说服督主送我离开,问题皇上肯不肯同意,又会不会因此对督主心生不满?眼下于皇上来说,太后的病才是最要紧的,那只要我没死,皇上只怕都不会同意我辞官,除非太后大愈了。当然,若黄公公有那个本事让皇上同意我辞官离宫,我立时便可以离开!”

  黄禄何尝不知道眼下问题的关键所在,纵韩征同意了送施清如走,要让隆庆帝同意,也不是一日半日就能办成的。

  可他心里急得跟随时都有一团火在烧一样,哪怕明知可能会是徒劳,依然忍不住不做点儿什么。

  片刻才道:“只要你说服了少主同意送你离开,总能想到办法的。少主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还有那么多追随之人这么多年的流血流汗,若到头来就因为你的缘故,而功亏一篑,害所有人都万劫不复,难道县主就能心安吗?”

  施清如沉声道:“我自然不能安心,所以才说只要黄公公有那个本事让皇上同意我离开,我一定立时离开啊!”

  当她就愿意这样恶心自己,这样担惊受怕不成,她比谁都委屈,还不能表现出来,当着不在乎自己的人不能表现出来,当着在乎自己的人更不能表现出来,她招谁惹谁了?

  黄禄如今的态度,就跟那些个受害女子明明被轻薄了,伤心欲绝,却反要被可恶旁人指点‘谁让你打扮得那么漂亮’、‘苍蝇不叮无缝蛋,必定是你自己轻浮’、‘怎么没见人轻薄别人,偏轻薄你呢,可见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之类有何区别!

  “那你就先说服少主,然后大家一起想办法啊!”黄禄脸色越不好看了,惹祸精这是什么态度,竟一点没觉得自己有错,没觉得自己该反省吗,“你不管是让自己出个花儿个痘,还是摔断条胳膊摔断条腿儿的,会是什么难事不成?”

  见施清如不说话,又道:“若不然,就请县主别日日都这般花枝招展的,也别再出现在皇上眼前,以免又出现与上次一样的情况,届时咱家可就未必能及时赶到,又替您解围了!”

  她哪里日日‘花枝招展’了,她明明穿的只是最普通的官服,也从来不施粉黛……施清如简直气结,她又何尝想出现在隆庆帝面前了,她躲且来不及了。

  什么出花儿痘,摔断胳膊腿儿的,就更可笑了,福宁长公主定然会拼命证明她是在欺君罔上的,那才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真是气死个人!

  接连深呼吸了几口,施清如才找回了几分理智,张口就要反驳黄禄,就见小杜子远远跑了过来,嘴里还叫着:“县主,原来您在这里,真是让奴才好找。”

  待走近了,小杜子方似笑非笑看向黄禄,道:“哟,这不是御马监的黄掌印呢?奴才给您请安了。只不知您拦着我们县主,说什么呢,我们督主正等着县主,所以我们县主怕是不能奉陪您了。”

  便是小杜子,也是不知道黄禄与韩征关系的,这一点黄禄知道,施清如也知道。

  目光飞快的对视一眼,心中已都有了决定。

  施清如因先笑道:“黄公公没有拦着我,不过在路上遇见了,停下打个招呼而已。”

  黄禄则哼笑道:“咱家与县主说什么,几时轮到你一个小太监过问了?少在咱家面前狐假虎威,不然回头咱家见了你们韩督主,可得提醒他好生管教管教你了!”

  说完朝后一扬声,“我们走!”

  跟他的两个小太监便忙小跑上前跟在了他之后,很快便走远了。

  小杜子这才低声问施清如:“干娘,那老家伙方才没为难您吧,他和干爹从来都不对付,但凡谁跟干爹走得近了些,都会被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简直可恶至极。哼,也不想想,就凭他那个德行,拿什么跟干爹比,哪哪儿都给干爹拾鞋也不配好吗?”

  施清如忙笑道:“没有,他没有为难我,我好歹也有个县主的封号,宫里也都知道,我在太后跟前儿一向得脸,如今又继续给太后治病了,谁敢青天白日的就为难我呢?”

  “真的?”小杜子却仍将信将疑。

  施清如反问道:“不是蒸的,难道是煮的?他就只是与我打了个招呼,问了几句太后的病情如今如何了而已。倒是你,是特地来寻我么,有什么事儿不成?”

  小杜子笑道:“没什么事儿,就是干爹记挂干娘,特意让我来瞧瞧您而已。您这是要回司药局吗,儿子送您吧?”

  施清如应了“好”,小杜子便陪着她一路往前走去,自然嘴巴也是一如既往闲不住的,“皇上很喜欢干爹前儿送给他的那份‘礼物’呢,从前日一直到今儿上午,都一直留在御前伴驾,一个时辰前,才传旨晋了婕妤,赐住了碧水,各类赏赐流水价儿一样,连大小陈婕妤打人去请皇上,皇上也没再去春禧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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