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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一回 脱困(第2页)

  就见顾公公小跑着进来了,“太后娘娘,皇城西门外瞧着好似走水了,奴才才问过金吾卫的人了,据他们说来,走水的应当是都督……韩征的府邸,看来崔厂公的人已经得手了,很快就能来向您老人家禀告好消息了。”

  太后脸色这才好看了些,道:“真确定失火的是那个阉竖的府邸了?总算崔福祥还有点儿用,不然这么点小事儿都得这么长时间才能办好,哀家要他何用……等等,施氏那贱人不会已经葬身火海了吧?”

  顾公公赔笑道:“这奴才就暂时不知道了,请太后娘娘容奴才再去打探清楚了,再来向您老人家复命。”

  太后急道:“那你还不快去!”

  待顾公公却行退出去后,方与段嬷嬷道:“听说那贱人一直不肯开门,里边儿也埋伏着韩征不少的爪牙,那我们的人久攻不下,便只能火攻了,若那贱人就这么被烧死了,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她?”

  段嬷嬷忙道:“奴婢听说被活活烧死的人十分痛苦,死状也十分可怖,其实也算不得便宜她了,何况也有可能她受不了烟熏火燎的,只能开门儿投降呢?总归很快就能知道确切的消息了。”

  太后咬牙道:“就算被活活烧死也十分痛苦,在哀家看来,依然便宜了那个贱人,依然难消哀家心头之恨,哀家非要好好折磨她一阵子,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后,再让她死,才能解气!且等着吧,等不到确切的消息,哀家今夜就不睡了!”

  段嬷嬷闻言,觑了觑太后的脸色,见她浑浊的双眼亮得很是不正常,两颊也是极不正常的潮红,却不敢再劝她,只得轻手轻脚的去了殿外,吩咐宫人给她熬药,又着人去传太医随时待命去了。

  彼时在冲天的火光中,都督府内外双方的生死之战也已到了最紧要的关头。

  都督府的人数到底差敌人差一大截,何况还有二十来个根本没有战斗力的仆妇小太监们,施清如主仆三人更不必说,直接可以忽略不计,剩下的其他人也都受了轻重不一的伤,自然不可能是几倍于己方人数的敌人的对手。

  终于还是让对方撞开了大门,杀进了府内,其他各个门也相继都被打开了,蜂拥而入的敌人自外而内对施清如等人形成了一个包围圈,还是一个不断在收紧的包围圈。

  李穆亲自带着几个手下护着施清如一路到了花园里,见她还有些犹豫,似是并不想进地窨里去躲着,忙又急又快的道:“夫人还是快进去吧,旁的都别想也别管了,您的当务之急,只是保护好您自己,也必须保护好您自己,兄弟们和采桑姑娘才算是没有白白伤亡。”

  施清如已经换过衣裳和装束,脸手也处理过,一眼看去,就是个寻常的年轻仆妇了,闻言红着眼睛,低声道:“都是我连累了大家,早知如此,我就该同意进宫去的,太后总不至直接要了我的命,那只要我能活着,活到督主去解救我,自然大家都不会有事儿了……”

  一众护卫不会有那么大的伤亡,最后还不定伤亡会如何惨重,其他仆妇们和小太监们也不定会落得什么下场,采桑亦不用妆扮成她的样子,和桃子一起在正房等着敌人不定时候便会冲进去了!

  李穆这些年见惯了大难临头只顾自己,压根儿不拿底下人的命当命,死再多底下人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主子,对施清如这般的宽柔待下,心里自也很是感动。

  可正因为夫人这么难得,他才更要护好了她,因忙道:“夫人千万别这么说,要是夫人也身陷囹圄了,我们这些人怎么可能不会有事儿?只怕下场会更糟糕,倒不如如现下这般拼死一搏的好!”

  施清如犹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李护卫,这么高的火光,肯定大半个京城都能瞧见,你说我们的援兵会不会已经在路上了?”

  她真的不想己方再有伤亡了,更不想采桑真被拿到了太后跟前儿去!

  李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施清如才好,督主到底是怎么安排布局的,自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护卫能过问的。

  可督主那般看重夫人,照理知道了府里的险情,定不会坐视不理,怕就怕,督主如今的情形也不好……

  片刻,李穆才道:“肯定已经在路上了,所以夫人只要稍稍躲一会儿,我们也再多坚持一会儿,一定能得到督主派人来救援我们的!”

  语气很坚定,也不知是在说服施清如,还是在说服自己。

  施清如点了点头,正要再说,就听得方才还只隐约可闻的打杀声已是越来越近,知道情况紧急,不用李穆再催,已自己跳进了地窨里去。

  李穆见状,忙在确认她没事儿后,替她盖上了盖子,又把四周都着意掩饰了一番,才带着人急匆匆跑开,对着迎面而来的敌人“刷”地一声拔出了刀,也亲自加入了最后的殊死搏斗里……

  施清如躲在小小的地窨里,因本来就是大晚上的,地方还狭小,自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与瞎子没什么两样的后果,便是她很快即觉得自己的耳力变得比素常好出了几倍似的,不但能将远处的打杀声都听个清清楚楚,能将自己的心跳声呼吸声听得清清楚楚,甚至连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都能听见!

  她不由攥紧了拳头,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唯一仅剩的念头,便是后悔当初韩征要送自己离开时,她为什么不听他的话,乖乖离开,那今日不就不会连累这么多人伤亡惨重,今日的一切不也都不会生了?

  可当初换了谁,最亲的人已经身陷囹圄,最爱的人也岌岌可危,还能只顾自己,安心离开的?

  所谓‘留下只会成为负累,只会适得其反’的理性,只适用于彼此间只有虚情假意,没有真情真爱的人们或是陌生人之间,真正相亲相爱之人,只会关心则乱,哪怕有更理性的方法,也只会遵从内心,选择哪怕明显不明智,却更感性的方法。

  也不知道韩征现下到底怎么样了?他是不是也已经自顾不暇,情况非常的不好,才会顾不上府里,顾不得上她的?

  那他岂不是甚至有可能连她正身处危险,连他们的家马上就要被损毁殆尽了都不知道?

  这个地窨眼下虽看起来不起眼,但被现的可能性还是极大的,毕竟西厂的番子们都是做惯了此类事的,一般人家哪里有地窨都很清楚,何况也得防着那么多人,万一有受不住酷刑逼供的,那她被找到不过是早晚的问题而已。

  可她上次见韩征,已经是好多日之前了,万一……她和他岂不是连最后一面都……?

  就算是要死,她也一定要与他死在一处,死在他身边,老天爷难道连这样一个小小的、卑微的愿望都不肯满足她吗!

  所以她与其说是后悔当初没有听韩征的话儿,乖乖让他送她离开,还不如说是后悔他之前为什么要与她分开,她就该无论他去哪里,都乔装打扮一番,寸步也不离他左右的……

  施清如想到这里,忽然觉得脸上冰冰凉凉的,伸手一摸,摸了满手的水,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已流了满脸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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