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准备妥当了?”
“世子放心,不会有问题,只是这府上的人都在雅苑……”
“这儿有我处理,你下去准备吧。”关荣膺挥退了逍遥道长,抬头看去,烈日灼灼让人不敢直视,他垂下遮挡烈阳的手,心中忖度,今日成败,皆听天命,但愿今日真有他所说的异象。
——
院子里有不少女眷站在院中树荫下翘首相看。
第一轮还有不少世家子弟,但一炷香的时间,实在太短了,献丑过后迎来一阵若有似无的低笑声,偏还是些女眷在笑,他们不好发脾气,只能狼狈下场。
再往后,那些信誓旦旦要拜师的人越来越少,九张案桌,已经闲置下来。
拜师的已经画完,剩余的人只想看看那位幸运儿是谁。
崔荷踟蹰不前,有心报名却心怀顾虑,可机会难得,她又不想放过,便抓着大夫人的衣袖轻轻晃了晃,试探问道:“母亲,阿荷也想上前一试,不知可否?”
大夫人对此毫不意外,方才就瞧见崔荷紧张兮兮地一直盯着院中作画的众人,左右盘算参选人数,别的姑娘家看了一会便走了,她却怎么也挪不动道,抿着唇一脸倔强非得留到现在。
“只是不知妙玄先生可愿接受女子参加?”大夫人面露犹疑,对上崔荷失望的眼神,心中不忍,她看向檐下与妙玄弟子并肩而立的赵熹,心中有了一番计划,拍了拍崔荷的手,说:“我与那位赵熹赵大人有过一面之缘,且拉下老脸为你求一求吧。”
崔荷惊喜连连,柔柔一笑道:“多谢母亲。”
大夫人领着崔荷一道前往,来到檐下,赵熹便已拱手行礼:“谢夫人,郡主。”
大夫人忙回礼笑道:“赵大人。”
两人一番寒暄过后,大夫人不再拐弯抹角,说明了来意,赵熹微微一愣,温声说道:“郡主若想学画,不妨来书画院找下官,下官多年前也曾在尚书房任职,郡主可能不记得了,下官却记得郡主在丹青上颇有些天赋。”
崔荷这才想起面前这位赵大人是谁。
幼时在尚书房学习,她与三皇子还有谢翎偷偷潜进赵先生小憩的房间偷画,三皇子和谢翎在翻找,她则在先生脸上画了只乌龟。
怎料先生忽然惊醒,三皇子仓皇跳窗逃了,谢翎也想跑,却被她抓住了衣角,谢翎咬牙将她提起送到窗边,他还未来得及跨出窗户便被抓个正着。
结果她没受罚,谢翎却被罚在廊下举鼎罚站。
忆起往昔,崔荷脸上生出几分尴尬神色,回忆一旦复苏,一些被遗忘的记忆被她想起。
犹记得大夫人知晓此事后亲自上门致歉,她想见一见谢翎的母亲,于是悄悄溜了书院后厢房,她来得凑巧,恰好看见大夫人揪着谢翎的耳朵骂骂咧咧离开。
原来一面之缘指的是这一面之缘。
崔荷讪讪笑道:“多谢赵大人,只是我倾慕妙玄先生久矣,今日前来一试,不求能成妙玄先生的弟子,只求先生能为我指导一二足矣。”
宁宥心中窃喜,没想到郡主倾慕他久矣。
宁宥突然开口道:“郡主不妨一试,师父说了府上所有人都可上前比试,郡主有与男子竞争的勇气,在下佩服。”
崔荷抬头看向说话之人,只觉得有几分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好浅笑着答道:“小先生谬赞了,那我先下去作画。”
崔荷来到院中,挑了最前排中间的位置作画,书童上前为她铺纸,她旁若无人地执笔作画。
自从崔荷来了以后,陆续也有几个女子上前作画,但她们不敢来到第一排,只好分列后面两排。
崔荷凝神下笔,烈日下,白色的宣纸有几分刺眼,她有些目眩,抬头看向远处打算缓一缓,院子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说逍遥道长要表演隔空取物了,原本门庭若市的院子眨眼便空了下来。
崔荷暗自磨牙,怎么这个时候表演?偏她才画到一半,实在不能放弃。
大夫人从廊下走来,她神采奕奕,面露兴奋,冲崔荷说道:“阿荷你且在这儿画着,我去看看。”
崔荷哑然失笑,只好点头,冲红袖吩咐道:“红袖,你跟着母亲。”
大夫人走了,雅苑也空了下来,后面两排的女子皆驻笔停歇,心思早已飞到了庭院里,干脆合上画卷招来侍从,急匆匆地就走了。
如今画桌上只剩下她一人,崔荷甩弃杂念,屏息凝神,提笔继续作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