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这些心思,足不足以让这个向来静如止水的人,为他掀起波涛。
如果可以,或许被发现也不算是什么坏事。
只是……不能是现在。
他还不够强大,若是现在让先生知道他的心思,只怕要躲得远远的,这辈子再不见他。
再等等吧。
等到这天下彻底为他所有,届时就算先生想躲,天涯海角,也是逃不开他的。
——
启程没多久,云子猗就有些后悔答应和祁尧同乘了。
准备得再充分,以他的状况,一路上总少不了难受的时候,而在同一辆车上,他但凡有半点儿不舒服,就会立刻被祁尧发觉。
没有分毫隐匿掩藏的余地。
“先生,好些了吗?”祁尧轻轻拍抚着云子猗瘦削的脊背,看着他过分苍白的脸颊,眸中尽是忧虑,眉头紧锁着,语气却刻意放得柔软。
云子猗实在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喉间满是血腥气,连开口都艰难,却又怕自己不吭声惹得祁尧担心,抬起一只手,摆了摆。
祁尧也没因此放下心来,急匆匆让马车停下,让人去请随行的太医过来。
云子猗又摆了摆手,好半天才勉强说出一句话来:“我想下车待一会儿。”
“好。”祁尧二话不说答应下来,搀着他走下马车,“先生有没有好一点?要不还是让太医过来看看,或者我去搬把椅子来?”
云子猗稍稍摇摇头,按下他搀着自己的手,有些踉跄地向前几步,躲到一棵树后,避开了祁尧的视线,才靠着树缓缓跌坐在地。
而喉头的腥甜更是彻底压抑不住,深红的鲜血从口中溢出,下颚,脖颈,身上水绿色的衣衫,都被染上了大片的血色。
果然,哪怕已经在这个世界待了几年,他也总是不适应自己这般虚弱的模样。
不过是坐了几日车而已,就已经难受到了无法遮掩的程度。
可惜了,好不容易才避开祁尧,结果弄了一身血,一会儿回去是怎么都藏不住了。
祁尧知道云子猗是在躲着他,怕他担心,可他就算看不见,心里的担忧也没减少半分,想了想,让太医留在原地待命,自己放轻步伐走过去。
云子猗低着头,身体的过分不适使得敏锐度都趋近于无,也没发觉身后有人靠近,以手捂唇,轻轻喘着气,时不时咳上几声,便又有鲜血从唇间溢出。
而从祁尧的角度,只能看到他颤抖的肩和单薄的脊背,脆弱得似乎稍稍触碰,便要如水中幻影般破碎。
祁尧心慌得厉害,哪怕知道先生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也顾不得了,赶忙上前,却又猝不及防被大片血色刺了眼。
“先,先生?”祁尧一瞬间慌张得近乎茫然,脑海中一片空白,眼前的种种似乎也逐渐被弥漫的血色浸染,只剩下失序的心跳声。
云子猗积蓄了片刻力气,抬眼看向祁尧,伸出那只没有沾血的手,轻轻覆上祁尧的眼睛,开口只余气音。
“别怕,别看。”
他不习惯被人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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