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裴朔走了,他很是后悔。
纪氏冷笑:“你必定是受了那几个小蹄子的狐媚,连朔儿都容不下了,这般他走了也好,再也用不着碍你的眼。”
郑放大喊冤枉:“孰轻孰重我肯定是能够分的清楚的,怎么可能会因为别人猜忌朔儿。”
是,他是担心裴朔势头大了,影响自己儿子,可这不也是人之常情吗?裴朔年纪比无恒大这么多,他又是个心高气傲的,必定是不服气的,既然如此,平日自然也不会抬他抬的太高。
但他真的没给裴朔穿小鞋或者责骂他。
真的想撂挑子了,但这乱世之中撂挑子了,别人就得欺负自己了。只有地盘大,钱粮才多,才能养兵马,如此才能坐大。
郑家一时无话。
淮阴王府的夜晚,却响起了叩门声,李澄是设了宵禁的,他认为若不宵禁,夜里实在是龙蛇混杂,都不知道什么人潜入。
现在这个时候唯独有他本人特批的手令,才能夜里让守城的军士开门。
这夜里,王府突然四处燃起了灯,徽音见到裴朔几乎不敢相信:“哥哥,真不敢相信,竟然是你。”
裴朔笑的咧了一口大白牙:“妹子,哥哥来投奔你的。”
他本以为妹妹会问缘由,却没想到徽音只字不提,只道:“哥哥不是来投奔我的,是让王爷如虎添翼的。这些年王爷求贤若渴,哥哥又是自家人,将来必定得王爷重用。”
这一番话说的裴朔何等的熨帖,这一路的艰辛,实在是不值一提。
徽音又摸了摸侄儿的脑袋,不由得道:“天色太晚了,我有意与哥哥说话,但嫂嫂侄儿都受累,不如明早咱们一起叙话,正好让你外甥明儿也不必去学里,他想必是高兴的。我立马先安置好你们,瞧哥哥的嘴都吹的破皮流血了。”
这一群人从冀州过来,千难万险,是裴朔派人好容易联系到前线打仗的李澄,李澄办事也很快,即便打仗也给了自己手书,让他先在徐州安顿好,等之后他回来了,二人再叙话。
很快,徽音让人把院子大院子收拾出来,又让人摆了炭盆子,烧了热水送去,总之把人安排的极为妥当。
辛氏等人早已累倦,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他们歇下之后,徽音其实已经猜到七七八八了,但她给李澄保留了脸面。昔日,芈太后之所以在秦国混的风生水起,也是离不开兄弟的支持。本来她在李澄的地盘上,除了生下继承人之外,几乎是孤军无援,所以她对李澄只能以情感驱动。
日后若是兄长和她互为犄角,那她就不必如此看男人的脸色过日子了。
不过,说这些为时尚早。
况且,李澄对她也很好,并无不妥。
“明早让厨房拿两个猪肚磨净,把糯米和莲子灌在里头,煮的烂烂的。我哥哥就爱吃那个,一定要做。”徽音吩咐道。
吩咐完之后,想着明早还要起来,徽音点了一炷安息香,囫囵睡了个觉。
一夜黑甜,天还未亮,徽音就开始从库房清点摆件,准备送去哥哥那里,又让厨下做早点,忙个不亦乐乎。
等裴朔一家四口起来时,辛氏得了几件皮毛衣裳,南妈妈道:“这件狐裘的我们王妃还没上身,里面用的是漳绒,王妃说南边是湿冷,冷到钻骨头缝里的冷,怕大奶奶您不习惯,特地让咱们送来。这件大氅是找萨珊人买的,王妃说给您穿个新鲜,等会子咱们一起去花厅用膳。”
若说南妈妈对辛氏客气些,多裴朔就熟稔多了:“王妃昨夜就让人把猪肚炖好了,焖的烂烂的,让您快去呢。”
裴朔听这样热到心肠的话,怎能不感动,又忙带着妻儿一起过来。
席间徽音只劝他们吃喝,又只问纪氏身体如何?
“自从上次从娘家省亲回来之后,又是几年不与爹娘见面,也不知道她们身体如何?”
裴朔想起母亲,心如刀绞,也有一丝后悔,但又想大丈夫敢作敢当,何必蝇营狗苟,因此镇定道:“爹娘身体都好,弟妹还生了个男孩儿,你放心。”
“嗯,如此就好。”徽音也不多问了。
裴朔胃里空空,一口气吃了两个猪肚,用帕子擦了嘴道:“这猪肚做的真好。”
“那是,焖了一晚上的。”徽音笑着给侄儿夹了个鹅油春卷。
辛氏瞧着兄妹二人要说话,见机的把孩子们先带下去了,徽音等辛氏一走,才道:“哥哥,你这样来投奔王爷,作为妹子,哥哥和我住近了,我这突然有了个依靠啊,很是高兴。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