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的时候带走了根棍子,知道这个会不会好找一点?”沈瑛又问。
那棍子现在就在东宫呢,乌羽心道。
乌羽回答:“守城的士兵都说,没见过这个特征的人,要是带了个棍子,他们应该更有印象才是。”
“也对,”沈瑛把筷子搁在了碗边,忽然感慨,“乌大人,你说我这个哥哥做的是不是太失败了点”
李习慎对他哥的崇拜不必多言,钟磐他哥干了不少坏事,钟磐还是逮住机会就为他哥开脱……怎么偏偏就他沈瑛的弟弟这样?
“沈大人说笑了,是沈郡不识好歹,自作自受。”乌羽安慰道。
沈瑛意味不明地瞥了他一眼。
巷口里吵吵闹闹地跑出来一群六七岁的孩童,其中一个哇哇叫道:“还给我,那是我捡到的!”
另几个小孩笑嘻嘻地把一个物件抛来抛去,“现在是我们捡到了呀!”
一个稍微高一点的小孩伸手要接,不料抛的人用劲太大,那东西就擦着他的手指头而过,飞到到了摊前,歪歪扭扭地滚向沈统领和乌羽这一桌。
乌羽仔细一看,确定不是什么可能隐藏杀机的暗器,没有理会,继续吃碗里的冷淘面。
那东西最终碰到了沈统领的鞋面,反弹了一下,倒在地面。
沈统领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木镯。这木镯不算大,又不能调节大小,他这样的成年人想套进手中是万万做不到的。
很普通的木材,工艺也不能说很好,沈统领翻看了一下,等到小孩跑到自己面前,就要还给他们。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木镯内侧,那里刻着字,大概是做镯子的人手艺有限,痕迹较浅,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他将刻字的地方对光,终于看清了上面的字——梁梦书。
那几个小孩跑到摊子边,看见捡到镯子的人气质不凡,此刻正面无表情地盯着木镯,都不敢上前来索要。
沈统领站了起来,朝隔壁买青团的摊贩要了几份米糕,递给了那些小孩,以此换这个木镯。他又问:“这个镯子,请问你们是在哪里捡到的呀?”
“哥哥,是我,”刚刚那个急眼的小孩钻过来抓住一份米糕,“是我捡到的,我在那边小路边捡到的。”
沈统领顺着他手指望去,隔着一条路过去,是一片居住区。
沈统领把米糕递给他,又将剩下的全部塞在那个高个子小孩手上,让他们继续去玩。
乌羽此时已感觉不对,他走到沈统领身旁,也去看那个镯子。
“这木镯是沈郡的。”沈统领把带字的那一边指给乌羽看,乌羽也看清了上面的“梁梦书”三个字。
乌羽托人调查过沈郡,知道他原名就叫这个。于是他赶紧按住刀柄,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刚刚那小孩说这镯子是在哪里发现的?说不准沈郡就躲在那里。”
“乌大人,”沈统领摁住乌羽的肩膀,“这是脚镯,不能调节大小。他说他小时候就带着,后来长大就取不下来了,想摘下来的话,除非把木镯搞断。”
沈统领有天看见沈郡脚上的木镯,叫他练武的时候摘了,不然棍子打到或者摔跤都会很痛。
沈郡却告诉沈统领这木镯取不下来。他打记事起,那木镯就在他脚踝上,有次砸到了,特别痛,终于想摘下来,却发现因为身体的成长,那镯子已经没办法正常取下。
“好办,”沈统领说,“把这镯子弄断就行。”
沈郡支支吾吾了半天,就是不愿意。大概那是他生父生母留下的唯一信物,他就乐意铐在脚上。
沈统领也不强求,随他去了。
乌羽听了,摁着刀柄的手渐渐滑下去。
“有一个方法倒是可以把镯子完整取下来,”沈瑛继续说道,“就是把腿砍断,你说对吗,乌大人。”
乌羽额上冒了些细汗,仍摆作不知情的样子,“不能吧,没了腿,他还能跑吗?会不会是他用了油,强行扯出来的。”
沈统领紧紧盯着乌羽,问道:“殿下为什么骗我?
乌羽也看着他。
“殿下为什么骗我?”沈瑛抖着声音又问了一遍。
乌羽不擅长处理这种问题,他感到一阵头疼。然而他身旁没有任何同事或者属下,可以让他逃离片刻这难以形容的场景。
沈统领用笃定的语气说:“你们早就找到他了。”
“他已经……死了。”乌羽还是说了出口,他已经预见被同僚耻笑、被殿下冷眼质骂的未来,又怕沈统领误会,赶紧解释,“沈大人,你当时病中,殿下怕打击你。我们找到沈郡的时候,他就一口气没剩了。”
沈统领往前走了几步,重复道:“他已经死了。”
乌羽点了点头。
“我早该猜到的。”沈统领自嘲地笑了笑。
伴读正给李习璟念着非急奏的奏折上的文字,时而念着还要犀利点评一番,李习璟闭目养着神,福泽站在一旁替他揉肩膀。
元霜疾步走了进来,在太子殿下耳边低语了几句。
太子听罢,睁开了双眼,让伴读先下去。伴读“诺”了一声,和进殿的乌羽擦肩而过。
乌羽进殿后就简明地向太子殿下说明了现今状况,他瞥见元霜又是一脸鄙夷,乌羽心下不满,但也知道确实是自己没把住关,才导致事态如此崩坏。
李习璟原本就因为刚刚那些乱七八糟的奏折心烦,此时已经完全失去好好说话的耐心,“他既然已经知道了,也没有继续瞒的道理,他想知道什么都告诉他。”
“慢着,”乌羽得令就要退下,这时太子殿下却又叫住他,“如果他想看遗体,就说已经下葬了,不许给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