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他缓过神,听见刀利落出鞘的金属碰撞声音再次响起。
黑二虎暂时还不想失去另一只耳朵,只好供出事实:“他一直去抓棍子,口里念着什么‘兄长对不起’‘兄长救救我’……”
沈统领久久愣在原地,掐着刀柄的手指已经泛白,黑二虎巴不得沈统领一怒之下捅死自己,以免自己承受那一桌刑具之痛。然而沈统领却没有再动作,他转过身来,在黑二虎与两旁狱卒诧异的眼神里快步离开了地牢。
“沈大人,你上哪儿去?”守在门口的乌羽几步跟上沈统领的脚步。
“领罚。”沈瑛方才一直抑制住自己想要杀人的冲动,手指已将掌心掐出深红的痕迹。
“领……”乌羽反应过来,沈统领应该是指动用私刑这事,他有些咋舌,“沈大人,这没必要吧?”
他想说,沈大人,你就是在这儿把黑二虎凌迟了,我们殿下也能保你无事,何必自找苦吃。
乌羽还是没能拦住,东宫的刑卒看着来自愿领罚的沈大人,也是面面相觑,不敢动手。
最后迫于无奈,只好象征性地行了杖刑。力道之轻,砸在牙牙学语的小儿身上都不会得到哭声作为反馈。
乌羽到底拿不准沈统领的心思,不知道他到底是希望东宫把黑二虎折磨得体无完肤呢,还是想他们真公事公办呢?
沈统领没说,他只是从东宫携走那根棍子,径直前往乌羽所指的墓地而去。乌羽思来索去,一招呼,让狱卒把刑具都用上一用,倘若沈统领他日有所询问,再根据其态度,相机而动,妥善应对。
沈统领烧了三柱香插在坟头。
“哎,郡啊……”他轻声说,“下辈子来做我亲弟弟吧,我会保护你的。”
他不能像黑虎二人虐杀沈郡那般对待黑二虎,如果他那么做了,那他与此二人就毫无区别。
他骨子里还是现代人,他做不成这样的事。
沈瑛蹲了下来,对着墓碑,他轻轻说:“对不起。”
他动不了佟艳如,有佟贵妃替佟冈撑腰,要想让佟冈蹲大牢也有些困难,他再次感觉自己能力如此微薄。
但是没多久,他竟听说佟冈因为杀害自己的小妾,被抓了起来。佟家人一直想把他捞出来,背后却不知道什么人一直阻拦着,只好作罢。
“翼王殿下,佟冈虽一时失足,却也是您的亲表哥,是姐姐的亲侄儿。此番囹圄之灾,实非小事。还望殿下念在同宗之情,施展威仪,帮帮他吧!家族荣耀,全系殿下一念之间啊!”
“舅舅,快快请起!”李习越赶紧扶他起来,“实在不是侄子不想帮表哥,一听说表哥入狱了,侄子与母亲都相当着急,只是多处周旋,都不得而返吶。”
佟冈他爹站起来,搭住李习越的手:“这…怎么会呢,除了皇上,这世上还有比你母子二人更尊贵……”
李习越沉默不语。
佟冈他爹终于反应过来,咬牙切齿道:“是太子,是太子对不对”
李习越:“舅舅,如今父亲南下,朝中以太子为首,我和母亲皆被排挤,实在帮不上什么忙……舅舅还是回京城吧。”
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李习越勾了勾嘴角。
很多事情跳出了他的预料之外,但唯独这最重要的一件,还按照原轨迹运行,甚至程度更甚。
他现在要做的,只是往二人中间浇上一壶酒,让烈火燃烧得更猛烈些。
“统领,您终于回来了。”崔晋久违在卫里见到沈统领,喜不自禁地迎了上来,“我正要问您许多不懂的事,譬如这个宫人,他出宫后……”
“等一下,这些事情我们一会儿再讲。”沈统领打断他,热络地揽着他肩头走到一边,“崔晋啊,咱们这儿就你最会来事儿,我现在先有个问题想请教请教你。”
“统领,您这话忒重了,您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便是,属下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崔晋回话道。
沈统领问道:“就是……送礼物的话,一般送什么比较好啊?”
“俗话说看菜下饭,”崔晋道,“那得先看统领是送给什么人了,属下才好给统领提建议嘛。”
“送……算是朋友吧。”沈统领回答,“一个很重要的朋友。我还不太清楚他喜欢什么。至于奇珍异宝我送不起,他也见得多了……”
崔晋挑了挑眉,似乎察觉出来点什么。
他说:“统领,如果对方是富贵人家,您又有心要送点不一样的,可以自己做个手工玩意儿,不论精美与否,想必对方都会高兴的。”
沈统领心想:这话倒有几番道理,但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啊?
沈统领点了点头,“嗯,可是我手也不巧,做些什么好呢……总不至于编个草绳蚂蚱吧?”说话间他瞥见了崔晋腰上的一个荷包,以前貌似没见过。
崔晋见沈统领的眼睛直拉拉地望向自己腰间的荷包,便取了下来递给沈统领看,“统领,这是属下自个儿绣的,您要不嫌弃,属下可以教您。”
“呵哟,”沈统领笑着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端详那荷包,上面的荷花绣得相当精致,他不禁感叹,“行啊崔晋,你小子还有这么一把手呢。你刚刚要问什么东西来着,赶紧问完,然后我们就开始教学吧。”
崔晋拿过一小迭纸张,道:“统领,我都把疑惑写在旁侧了,您现在看着,我先回去取针线与绢布来。”
沈统领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
太子生辰在即,眼看日子一天一天临近,他却没法拿出个什么像样的礼物,今日终于在崔晋这里找到破局之法,他心情能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