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头微微低垂,一络碎发沿颧骨散落而下,掩在眉尾,在旁灯的映照下,摇曳的阴影罩在如画般的五官上。
要不怎么说色令智昏呢。美人灯下看,更胜清辉一筹。
沈统领心中微动,伸出手要将太子那一撮散发轻轻挂回耳朵上,刚把头发别过去,就发现太子的眼睛正弯弯望着自己,沈统领的心虚感油然而生,忙要把手收回来。
李习璟捉住他的手,站了起来,嘴角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弧度。
沈统领神情有些不自然,眼睛不敢直视对方,低声说:“臣逾矩。”
说话间,李习璟已轻轻环住沈统领的腰,把头搭在沈统领的肩膀,闭上了眼睛。
沈瑛只感到一股重量靠在身上,接着他听到太子疲惫的声音:“让我抱一会儿吧。”
“英英,”李习璟的呼吸声有些重,沈瑛以为他在自己身上睡着了,良久又听见一声比刚刚说话声音还轻的叹息,“我好累啊……”
沈瑛悬着的手落在太子后背。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习璟忽然又问:“你…又有什么……”
沈瑛在心里小小悲哀了一番,想不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在太子心里演变成了如此势利的形象,他用同等音量回答:“臣听说殿下近来事务缠身,少有休息,特来关心。”
“近日天灾连连,人祸不息,我已决定取消生辰宴。然而太后怜我,仍念此事,意欲在宫中举办家宴。你是小九恩师,你来吧”
沈统领点了点头,忽然想到靠在自己身上的李习璟看不见,又“嗯”了一声。
李习璟放开了沈统领,“给我准备了什么?”
沈统领将食指放在嘴唇中间,摇了摇头。
“只要你人到了,说句好听的祝寿词,我也乐意。”李习璟如是说道。
沈统领一脸无奈:“臣真准备了,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东西……殿下等好了。”
李习璟重新坐回桌前,听见沈瑛说:“殿下,臣今日来还是为了道谢的。”
太子抬眼看向他。
“就是佟冈……”
“他自己杀人被抓,与孤何干。”太子漫不经心地将书卷扯到自己面前,“时辰不早了,沈大人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沈统领已经学会听称呼判断对方情绪,也不知道又哪里惹到了他,出来还一直琢磨着原因。
快出东宫时,突然被一个侍者叫住,递上一个红色陶娃娃,“沈大人,你方才走得匆忙,都漏了这个,九殿下让小的交给您。”
沈统领道了谢,揣进衣服里。
他回到自己的住处,掏出来陶人仔细看了看,完全没看出半分瑕疵,也不知道李小九口中的“品相一般”,“一般”在哪里。
他把陶人固定在了柜子上,又拿出针线开始完成自己的“伟业”。那荷包的一面绣着个“璟”字,荷包另一面则绣了云纹加上一只白鹤——那姑娘给画的图解里,这两个图案是最详细的。
“班长,你在干啥啊?”一道声音悬于梁上,与一阵破风声疾劲地袭来。
沈统领下意识把东西全部一拢要收起来,不慎被针扎了一下手指,一小颗血珠沾在了刺绣上,沈统领赶紧拿出来展开看,那血正好沾在白鹤的头顶。
“嚯哦~!”钟磐也凑了过来看,“丹顶鹤~!”
“滚你的,”沈统领心疼地看着被血污坏的作品,“谁家丹顶鹤的冠是炸开了的啊?”
钟磐乐呵呵了两声,忽然疑心道:“不对啊,你怎么在绣刺绣……要送人?”
“没,”沈统领把东西全都扫到一旁,嘴硬道,“我绣来玩玩而已。”
“你快得了吧……卧槽!这炸冠的丹顶鹤不会是给李习璟的吧”钟磐出其不意抽过另一张布,见上面绣了个“璟”字。
沈统领猛地从他手里将东西抽了回来,“你来干什么,老从屋顶窜下来,我没有点隐私吗的?”
“我来关心关心你,还不行吗。”钟磐一双眼睛直溜溜地望向他。
沈统领眼神瞟到别处,“太子生日要到了,人家老帮我忙,我做个东西送给人家当礼物,不很正常么。”
“是很正常……哪、里、正、常、了?这是刺绣荷包,亲手绣的刺绣荷包啊!”钟磐五官皱成一团。
沈统领想到崔晋的话,颇有信心地回答:“你不要少见多怪,我查过资料了,朋友间也是可以这样送的。”
钟磐:“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你都没送过我,凭啥给他送”
沈统领终于把桌面收拾完了,给钟磐倒了杯茶,他想了想,回答道:“我给你编过草虫。”
钟磐摆出了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站起来毛毛躁躁地来回走了几圈,又一屁股坐了回来。
他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围着沈统领看了又看,检查得出这人身体并无大碍,又想到他还有心思在这儿小媳妇似的绣荷包,可见心理上也还过得去。
“班长,其实我早想问了,你是不是跟太子关系有点……”
“别乱讲,”沈统领皱起眉,“我又不喜欢男的。”
钟磐盯着他的眼睛:“那你为什么跟他亲嘴”
沈统领:!!!!
在问“你是怎么知道的”与解释原因之间,沈统领犹豫片刻,选择了后者:“什么叫我跟他亲嘴,明明是他自己他莫名其妙亲上来的。我不能揍他,只能躲,躲又躲不开!”
“哎哎哎——越说越大声了,你心里绝对有鬼!”钟磐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换个普通人说这话我就行了,可这是你,你沈瑛的嘴里居然能说出这种借口好,你现在杵着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