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小饶只得将那皇榜拿出来,小声道:“我看到偷偷给揭下来了,这上面说皇帝要大婚了。”
“陛下大婚那是好事啊,普天同庆,不行,今晚我得多喝几杯庆祝一下才是。”宋时骞一拍手,高兴道。
“好什么好!你可少说几句吧。”楼小饶急的一脑门汗。
“皇帝大婚?皇帝是谁啊,大婚好不好玩,我怎么从来没见过皇帝?”小丫头一脸好奇看着楼玉珩,歪头天真的问道。
楼小饶是有话不敢讲,咬咬牙,看着傅良宜心道:“你个傻孩子,你爹爹都要娶别人了,你还在这傻乐。”
楼玉珩将那皇榜攥在手心里,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楼小饶许久都未见过他这样了,不由得有些害怕,楼玉珩缓了片刻,转头对宋时骞道:“你不是要回上都吗,不用过几日了,明日便出发吧,我与你一道回去。”
“皇帝大婚,你去上都干嘛,你俩很熟吗?”宋时骞跟在他身后问道。
楼小饶给了他一个眼神,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宋时骞方才住嘴了没有接着问。
回上都可把宜儿给乐坏了,她从小生活在这里一步都未离开过,听小饶说上都可是个大地方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连冰糖葫芦都比这儿的好吃,小丫头连做梦都在惦记着冰糖葫芦。
楼玉珩回到上都时正赶上雨季,一连下了好几日,他正站在廊上看雨,又似乎像在等什么人,远处一抹身影走来,傅月白撑着伞站在雨中与他遥遥对视,雨帘相隔,两人就这么怔愣的相望了片刻。
傅月白一身石青色长袍,腰间束着羊脂白玉革带,面庞白皙似无瑕美玉,颜如渥丹,天质自然。
楼玉珩看向他时眉眼深邃而微冷,一身玄衣氤氲在雨雾中威压逼人,似孤松独立,如寒山苍翠。
三年未见,傅月白上来的第一句话便是:“我要见孩子。”
楼玉珩冷哼一声,轻笑道:“什么孩子?陛下的孩子怎会在我这里。”
“少装蒜,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傅月白不自觉捏紧了拳头,如玉面庞蕴含怒气。
“外头下雨,陛下进来喝杯茶吧。”楼玉珩未等他回话,一掀袍尾径自跨过门槛。
傅月白也跟着进去了,下人上了茶水点心便默默退下。
傅月白端着茶盏,克制眼底微闪的泪水,声音微颤重复道:“我想见见宜儿。”
楼玉珩失笑,“陛下以什么身份见她,当年可是你不要她的。”
“我没有不要她,我只是”傅月白鼻尖一酸,接不上话。
楼玉珩偏头看他,呷了一口茶道:“陛下都要大婚了,将来那些后宫嫔妃会给陛下生许多孩子,你又何必在意这一个。”
“不是的。”傅月白矢口否认。
“不是什么,是陛下不会立后纳妃,还是”楼玉珩皱眉问道。
傅月白死死捏着杯盏,片刻后回道:“这与我见宜儿有何关联,她是我女儿,生于我腹中,难道我连见一面也不行?”
“不行!”楼玉珩脸色立刻冷了下来,斩钉截铁的回道。
“楼玉珩,你混蛋!”傅月白眼底通红,似是要哭了。
“你心血来潮就想见孩子,然后再丢下她不管,宜儿虽小可心思细腻,怎会感受不到,你伤她一次,难道还要再伤她第二次吗?”楼玉珩目光冷锐的诘问,“之前宜儿哭着问我要娘亲的时候,我便告诉她娘亲难产死了,你若真的心里还有她,便不要再来打扰她。”
傅月白泪水盈满眼眶,稍一低头便流了满面,楼玉珩这番话让他有些心虚胆颤,当初是他抛弃了这个孩子,不管理由是什么,对这个孩子的伤害都是不可磨灭的,就如他小时候一样,同样的伤害他经历过如今他的女儿也同样在经历。
傅月白眼前模糊不堪,低喃道:“我只是想见一见她,三年了,我想这个孩子想的快要疯掉了”
傅月白以为自己在这三年里总算有所长进,足够强大到与楼玉珩博弈,可这一刻他绝望的意识到他要博弈的对象不是楼玉珩,而是心底对孩子的亏欠。
楼玉珩见他这样,心里有几分松动,掏出帕子还未来得及递出去,便听到女儿的哭声。
楼小饶牵着她过来,小丫头一看到楼玉珩便一头扎进他怀里,哭的声音更大了。
楼玉珩赶忙将她抱起来,抚了抚她后背,问道:“怎么了?哭这么伤心。”
楼小饶看到坐在一旁的傅月白有些拘谨道:“睡醒了,见身边没人,又是个陌生的地方,吓哭了。”
“不是让你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吗?”楼玉珩不悦道。
“我就去上了个茅房,谁知道她就醒了。”楼小饶有些委屈。
傅月白的目光自宜儿进来的那一刻就没挪开过,看见她哭,自己整个心都要碎了,他怔怔的看着女儿小小的窝在楼玉珩怀里哭,自己也忍不住跟着流泪,他想了三年的孩子,这一刻就在他跟前,那么近,傅月白却又不敢面对她了,他到底该以什么身份面对宜儿,若是孩子诘问他为什么不要自己,他又该如何回答。
小丫头还在楼玉珩怀里抽抽嗒嗒的,连额发都哭汗湿了,傅月白紧张地轻声唤了她一声,“宜儿”
宜儿转过头一双湿漉漉的眸子看过来,杏眼桃腮,脸蛋粉嫩,眉眼像傅月白,鼻子和嘴巴生的和楼玉珩一摸一样。
傅月白怔了片刻,伸出手去半道又缩了回来,泪水在眼中打转,模糊了双眼,他抬手胡乱抹了一把,又对着小丫头开心地傻笑起来。
宜儿也是怔怔地看着傅月白,这个叔叔她从未见过,可又像是在哪里见过,梦里娘亲模糊的影子突然变得清晰,这位叔叔与她娘亲一样好看,“漂亮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