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人家的千金下官见过一回,确实长的清丽端方,听说还博涉诗书,颇通文事,恰逢年龄也合适,想必是陛下喜欢的类型,若是下官的女儿也如此优秀,下官也定然让她试一试的。”
“本官还听说东夷的公主与使臣一道来了上都,不日就要面见陛下,他们怕不是想把公主嫁到咱们大磬来。”
“不好说,弹丸小国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大磬这几年与他们贸易频繁,他们可是从中得了不少好处。”
“东夷最是反复无常之国,其人甚卑贱,不知世上有恩宜,前两日东市的命案闹得沸沸扬扬,不知诸位大人可曾听说过。”
“略知一二,此等小国不得对其稍许好颜色,否则蹬鼻子上脸。”
“京兆尹已将人抓捕,此事关乎到两国贸易,不日折子就该到陛下那了。”
明德殿里,高全捧着花名册不知如何是好,搁哪呢,放在御案上怕陛下看了心烦,放在别处又显得越矩了,到底搁哪呢,高全拿不准主意,急得直冒冷汗。
“还捧着那东西干什么?”
“陛下,这册子放哪啊?”高全硬着头皮问道。
“放案上吧,朕总该要做做样子的。”傅月白一头乌发齐整绾入冠中,更显清瘦,眉间淡淡疲惫。
“那您今日还要出宫吗?”
“今日就不去了,还有好些折子要批。”傅月白眸光微沉,朝中事多他分身乏术,从离开宜儿的那一刻便就已经想的不行,恨不得时时都能跟孩子呆在一处。
高全默默为他倒了茶,也不敢作声了。
傅月白随手翻开奏章,目光停留在上面,神情冷肃,奏折里写的正是前两日上都东市发生的一桩命案,本来一桩命案而已不至于闹到圣驾面前,然而此桩命案的背后却牵引出东夷勾结市舶司私运食盐入磬。
盐业向来是朝廷垄断经营,由盐政官员控制调度,盐业也是朝廷税收的一大来源,利润在一切行列之首,朝廷一向管控严格对以身试法的私盐贩大多处以严刑。
大磬与东夷贸易频繁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东夷乃海岛小国来朝商品皆由市舶司检验放行,大磬允许东夷来贸商品皆有名目,超过目录所载商品即为私运,市舶司皆不得放行。
东夷偷载食盐入境卖售给私商,食盐利润空间大那些逐利的商人以低于朝廷的价格买进再卖售出去赚取差价。
东夷私售给不同商贩的价格皆有不同,恰好被有的商贩知晓了上门闹着要个说法,不想此事越闹越大,东夷怕这事泄露出去便一不做二不休的将闹事的人偷摸杀了,不成想那商贩的家人将此事闹到京兆尹。
傅月白将事情经过捋了一遍,吩咐捉拿市舶司,此案件交由大理寺彻查。
“陛下,楼公子刚传话进来,小公主这两日哭闹的厉害怕是想您了,让您得了空过去一趟。”高全拿着拂尘低声禀道。
傅月白脸色一变,奏折批了一半也顾不得了,撂下紫毫立即出了宫。
他怕孩子等着急了,动身时便让人先传了话给楼玉珩,所以这会儿楼玉珩抱着女儿站在门外张望等候。
迎面来了一辆马车,楼玉珩指了指对宜儿道:“看,你爹爹来了。”
小丫头在他怀里扭了扭小身子就要下来,楼玉珩抱不住便将她放在地上,一个没拉住宜儿颠颠向着马车跑过去,“爹爹”
马儿抬起前掌发出一声嘶鸣,楼玉珩反应极快一个箭步冲上去,纵深一跃抱起孩子,傅月白看到这一幕吓得腿软的几乎站不住。
“宜儿有没有受伤?”傅月白踉跄跳下马车赶忙上前查看。
“没有,就是被吓到了。”小丫头趴在楼玉珩肩膀上吓得嚎啕大哭。
“你怎么搞的,连个孩子都看不好。”傅月白面上失去了血色,急得有些口不择言。
楼玉珩摸摸鼻子,讪讪一笑也不敢反驳。
“爹爹抱。”宜儿转过头张开双手,一张小脸哭的通红。
傅月白接过孩子,手在她背上轻轻抚拍,哄道:“宜儿别怕,没事了。”他这声更像是在安慰自己,方才疾言厉色的责怪楼玉珩,实则在心里暗自将自己怪罪了无数遍。
楼玉珩伸手搭到他肩上,“我们进去吧,外头怪冷的。”
傅月白一只手拽了拽楼玉珩衣袖,“方才我话说的重了些,你别与我计较。”
楼玉珩笑了笑,牵起他手,“我可没那么小气。”
宜儿将眼泪在傅月白肩头上蹭了蹭,糯糯道:“不怪父亲,是宜儿太想爹爹了。”
傅月白鼻子酸麻,喉头堵的难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才只是个开始,他何时才能与女儿与楼玉珩真正呆在一处。
入了冬寒风强劲,傅月白眼眶泛红,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
楼玉珩伸手搔了搔女儿的小脸,笑道:“我们宜儿怎么这么懂事!父亲没白疼你。”
傅月白低头亲了亲宜儿的发顶,声音轻柔提醒道:“下回不能往外跑,看见马车过来得躲远一点,不然马儿会踩到你的。”
宜儿吸着鼻子乖乖点头。
小丫头娇憨的可爱,傅月白抬手摸了摸她潮湿的眼尾,心中酸楚,“爹爹知道宜儿想爹爹了,爹爹也好想宜儿的。”
“那爹爹晚上能不能留下来陪宜儿?”
“好,爹爹今晚不走。”傅月白神情沾染些许疲惫,淡淡笑着回道。
楼玉珩伸手搂住他父女俩,自责道:“今日的事都怪我,下回我注意,绝没有第二次。”
傅月白深深看了他片刻,楼玉珩被他看得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