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要去洗澡了。”谭京旻拍了拍颜柠的脑袋,说,“你也累了一晚上,也去洗个澡睡吧!至于其他的……我现在真的不想聊。”
谭京旻锁上了浴室的门,很快里面传来了水声。颜柠看着紧闭的门板,无声的叹了口气。
坐在浴缸的边缘位置,谭京旻静静的看着淋雨的热水哗哗往下流。蒸腾的热气很快充满了浴室,玻璃上面蒙上了一层雾气,谭京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精神恍惚的厉害……
我在看着我。
我看着的又不是我。
谭京旻擦掉镜子上的水汽,里面的自己根据他的喜怒哀乐做着表情……这是真的吗?
有人和他长的一模一样。
有人也叫谭京旻。
有人说他并不是真的继承人,他才是替代品。
可是……
谭京旻记得他七岁在美国上东区住的豪宅,记得入户电梯里挂着的价值千万的油画,记得出事儿那天早上吃的蓝莓煎饼,记得周三去打棒球的中央公园,还记得学校里有一个叫安德烈的俄裔富二代总是和他发生争执。
出卖他的保姆叫卡洛琳,保护他的保镖叫朴东英。
关于他是谭家继承人的童年生活,谭京旻全都记得。
但是……
谭京旻记得他被囚禁的民居,记得一盎司毒品的价格,记得10美元就能找一个妓女在酒吧的卫生间里给男人打手枪。记得腐烂的不知名的尸体有多难看,记得枪支弹药要在哪里购买。
记得寄养家庭的保险柜的位置,记得每个月的第三个周五社工会来做回访。
那些南区生活的肮脏记忆,谭京旻也是久久无法忘怀。
热气盈满浴室,谭京旻憋闷的有些呼吸不畅。
掏出手机,谭京旻打给了玛丽。
估计玛丽一直在等他的电话,她几乎立刻就接了:“谭京旻!你怎么样?你现在在哪里?你还好吗?你还安全吗?我已经到机场了,我马上就去芝加哥!你……”
“蕊蕊。”谭京旻的声音有气无力,他哑声说,“有些事情,我想和你求证一下……除了你之外,没有人能给我证明……”
“谭京旻?你没事儿吧?”玛丽能感觉出谭京旻的状态极糟,“你想求证什么你说!只要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你第一次见我,是在什么时候,你还记得吗?”
“为什么问这个?”玛丽不懂,“是阿乔死之前和你说什么了吗?还是说……”
谭京旻迷茫的厉害,他也有点不确定自己是谁了:“记得你九岁生日的时候,我和你说过什么吗?”
“当然记得。”回忆起过去,玛丽忍不住落泪,“那天他们准备把我卖给一个炼铜的老男人,我都被带去酒店了,是你跑来救下了我……我们快要跑出南区的时候被抓了回来,你和我说,你是谭家的继承人,早晚会有人带你离开南区的……你让我不要放弃希望,你说只要你走,你就一定会带上我的……”
“我和你说的,我是谭家的继承人吗?”谭京旻叹气,“蕊蕊,万一我小时候对你撒谎了呢?”
“你在说什么啊!谭京旻,你做到了,我们已经离开南区了。”
是,他们是离开了南区,但是……
“但是蕊蕊,我好像……不是谭家的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