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最后闭上了一潭死水的双眸,过了片刻低声笑了笑:“看来,我要辜负国君的好意了。”
阿九宛原本斜坐的姿势坐正了些,带着玩味的笑容淡去,他正色道:“此话当真?”
秦渊点了点头,看着外头还在与国君死士对峙的手下,心里滋味苦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北思陛下既然已经做到这一步,我的死便已经注定,就算您不杀我,我也没法活着回北思了。”
也再见不到姜迎了……
秦渊思及至此,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无能为力的苦涩,没有对背叛的愤怒,只有再难相见的遗憾。
阿九宛的笑容消失,他皱眉看着秦渊,外头传来了英岚的哭喊声……
南梁境内。
姜迎坐在马车里,她不知走了多久,一路上侍女每过六个时辰就要给她喂一次药。
被捏着喉咙吃了药,她的身子就一直使不上力气,车轮滚滚向前,她不知道走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的泪已经流干了。
她此刻心中只有恐惧与绝望,喉咙一点声音也不出来,也不知以后能不能开口了。
姜岁暮应该不会把自己弄哑,毕竟他还要拿自己和景熠谈条件。
身旁的侍女都是一言不,大抵都是姜岁暮身边的死士,即便都是女子,她们也不会对姜迎有什么怜悯之心。
到达南梁明都的时候,已是初夏。
迷药对她的身体影响越来越大,姜迎开始昏睡,等她再醒来之时,自己已经身处床榻之上。
她努力睁开眼,想要说话,却一点声音都不出来。
这里的装饰一看就是南梁的驿站,当年她嫁给即墨承,便是在这里落脚。
一晃将近六年的光景,她兜兜转转,竟然还是回到了这里。
她不住地流泪,心中所思所念都浮现出即墨承的身影。
他知道自己要成为景熠的妃嫔了吗?
姜迎的心里抱有希冀,她总觉得即墨承会出现的,可她又怕他出现,因为如果他真的来了,那他就是违抗圣意,是要命的。
侍女们见她醒了,拿出一粒药丸塞进她口中,又给她喂了粥,一路上的迷药加上颠簸,姜迎已经面白如纸。
终于,侍女轻声说道:“公主,您好好歇息一日,明日就要进宫了。”
姜迎闭上双眸,泪润湿眼角,侍女就退了出去。
没过两个时辰,门再被人打开,姜迎已经是半昏迷的状态,来人轻轻坐在床边,虽知道她此刻昏睡听不见,但还是放轻了动作。
景熠穿着一身黑金色衣袍,眉宇间多了几分肃然,但却在看到姜迎的一瞬间,化作了几分柔情。
他伸出手指,想擦掉她眼角的泪,又怕惊扰了她,于是手僵硬在半空,许久才放了下来。
景熠是不敢见她的,他害怕从姜迎的眼里看到的是厌恶和恐惧,相比于四目相对的诉说,他宁愿就这么看着双眸紧闭的姜迎。
他已经定好了给她的位份,皇后自然不能是她,但他能让她做贵妃。
连宫殿都安排在了离自己的寝殿最近的霖樽宫。
他对外表明的是,自己既然迎了北思长公主入宫,又事关两国邦交,他自然要处处打点好,可其实只有自己心里明白,自己为何如此上心。
他坐了许久,看着姜迎带着悲戚的面容轻声喃喃道:“阿迎,当年我没能让父皇下那道求娶你的圣旨,如今我自己做了皇帝,竟然还要靠阴诡计策才能得到你……呵…真不知我这皇帝做的有什么用。”
床上的人依旧紧闭双眸,他轻叹一声,他偷离宫中有些久了,再不回去恐怕要被人现了。
于是景熠依依不舍地离开,趁着浓重夜色,奔向了皇宫。
一回宫,便有人送上了今日的奏折。
景熠从中拿出一本,皱眉打开看了看,是即墨承上奏的。
近日西南边境多出来大批流寇,景熠借机将即墨承调离明都,让他去处理此事,没想到即墨承手脚麻利,不过半月就将流寇之事解决了。
但从西南边境赶回来,怎么说也还得五六日,那个时候,姜迎就已经是他的人了。
景熠既然敢大张旗鼓地迎娶姜迎,就早已做好了与即墨承决裂的准备。
他已经和姜岁暮联手将秦渊陷害,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若是再错过姜迎,那他这个皇帝也做的太无用了。
看了看即墨承简单的几句交代,他现最后单单又写了一行字,字迹工整清晰:臣闻陛下迎娶北思长公主姜清和,在此恭贺陛下。
景熠的眉心跳了跳,“啪”地一声把折子合起来扔到一旁,心中隐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