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管事方才所言合情合理,本宫颇为动容。可是望常管事及范大人见谅,这个忙,本宫恐怕还是帮不得的。”
话虽是这么说的,可是言语之间,却是丝毫听不出她的半分“动容”之意。
苏婉容看得出,此时这常管事面上多少有些僵硬的,笑容也显得不那么自然了。想必是全然没有预料到她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这么多年的情分,男人是什么样的人物,苏婉容现如今怎么可能还悟不透呢。这是个极强势的人物,性子也很直来直去。在正紧事情上面,但凡是他心里想做的,或是承诺过她的事情,没有不兑现的。
再者说了,虽则上辈子这男人身居高位以后,也是三宫六院,嫔妃环绕的。这辈子的男人,说来也是荒诞的,撇去贵为帝王的身份,却像是寻常人家一般一直在跟自己好好过日子的。
从一开始就允诺她不会有什么七十二嫔妃,日子过了这么久,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道坎儿,如此长时间的磨合,男人还是把她放在手掌心上疼着,尤其是她怀了惜儿以后,更是千依百顺的,仿佛她便是个易碎的琉璃人儿。
男人待她如此,她依不是冷心冷清的人儿,怎么可能不信他呢?既然他都未曾有过选妃的意愿,她若是疑神疑鬼地凭空猜忌,莫说给自己徒增反倒,倒是破坏了夫妻情分。
想明白了这一点,苏婉容愈坚定了自己的立场。
这一世的她,虽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却也是个女人。人有私心原本就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她本能的不想与旁人分享自己的男人,也做不出违背自己本心的事情。更不想任何无关紧要的外人,试图插手这一件事。
苏婉容垂下眸子,轻轻笑了一下。再次抬起眼来,挽着唇角笑的愈得体淡然:“常管事怕是不知晓的,陛下私底下曾不止一次的同本宫说过,他并没有选妃的打算。本宫是皇后,晓得在这宫中,许多事情都遵循不了自己的本意,该忍让的时候本宫自会忍让。可本宫也是女人,这件事情上面,既然得到了陛下的承诺纵容,本宫自然做不到如圣人一般,所谓全然无私地’识大体’。”
苏婉容顿了顿,接着道:
“常管事今日转述的这番提议,不妨直接说给陛下去听。若是陛下应允了,本宫自然妥协。至于今日本宫同常管事之间的谈话……”她抿唇一笑,“常管事回去以后,可以如实禀报给范大人听。本宫不会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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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心思叵测的人实在是多,如今凤仪宫管束的亦是比起从前愈严格了。不仅寝宫外有侍卫层层把守。每日里但凡谁进出了寝宫,门房都有详尽记录。
于是今天白日左相府常管事来访的事情,未隔几个时辰,就传进了胤莽耳中。
胤莽是今日从戌时的时候从御书房出来的,刚刚听得这道消息,他的脸色甚至比西沉的日暮更要沉冷几分。
尚未入门,胤莽便先将苏婉容的近身丫鬟倚翠唤至跟前,问道:“常管事今日过来,都同皇后娘娘说了什么?”
倚翠见皇帝面色不好,战战兢兢的也不敢隐瞒。低着头老老实实地把她白日里从旁听见的那些,一五一十给皇帝说了。
胤莽抿住刀削的薄唇,撩起袍角便大步往里屋走去。
这个时候的苏婉容正抱着惜儿,逗得小家伙咯咯直笑。刚一抬头,就看见一袭龙袍尚来不及换的男人,满身戾气的就这么阔步走了进来,不免愣住。
反应过来以后,也是唯恐男人这副模样吓着了她怀里的小的,便马上吩咐烟晴把惜儿抱下去了。
“好端端的,脸色怎的这样难看。今日是谁惹着你了?”
男人大步走近,苏婉容索性起身,蹙着细细的眉尖儿,缓步迎了上去。
胤莽在她跟前站定,单手揽住苏婉容柔软的腰肢,顺势把人直接按进了自己怀中。
能够侍奉皇后娘娘的宫人们都是极识眼色的,见此情景,纷纷识儿地低头,默不吭声地四下离开了。
一时间,偌大的寝宫之内,就只剩下苏婉容及胤莽两个人。
“朕都听说了。”胤莽低头,箍住怀中小妇人细软的柳腰,嗓音不辨喜怒地道:“范仕鹏今日派人私底下找了你。”
他话锋一转,再出声时,却是拧紧了一双眉峰。
沉声问:“那人可是有为难于你?”
即使方才已经问过一遍她身边的侍女,也大致知晓了他们聊了什么。可是范仕鹏手下的人是否为难了她,她是否受了委屈。
这样的事情,他总是要亲自同她过问一遍,才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