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高升,辅国将军及中郎将等人,带领身披盔甲的清一色兵士,已在城门下排列整齐方队,等待帝王祭旗阅兵。
苏婉容抬眸望过去,就见眼前这男人一袭沧海金龙云纹铠甲,缀以赤枭金丝肩铠。风吹过来,男人身躯英伟而挺拔,玄色绣九龙纹的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再往上看,就见耀目的日头此时折射在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衬得男人面部线条愈的刚硬凌厉。薄唇紧抿犹如刀锋,这样一个男人,似乎什么也不需要做,只是这么负手站在那里,周身就萦绕着一种仿佛天生就应该俾睨天下的王者之气。
从前,她总觉得如父亲那般满腹才情,清雅似竹的男子最为俊朗。如今嫁了这个蛮汉,方知如他这般身披铠甲,能够顶天立地的男子才是真正的男人。
他真的极为英俊。与他相比,就便连他背后的旭日,仿佛一瞬间也显得黯淡无光。
苏婉容怔怔地看着这一副画面,脑海里忽然有一瞬的恍惚。总觉得这副场景仿佛似曾相识。
她突然想起来了。其实上辈子临死之前,那并非自己与这男人的初次相遇。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场宫宴上,也是相似的情形。只是那时,他是九五之尊的帝王,她却只是齐王府的后宅妇人。震慑于天家威仪,只晓得诚惶诚恐地紧紧跪在齐王身后,甚至连天子圣颜都不敢抬头瞧上一眼。
至于目下呢,男人还是帝王,可是她的身份变了,如今她是他的皇后。是这世上唯一有资格同他并肩而立,俯览整个锦绣河山的女人。男人即将出征,她站在这里,目送她的男人,她的丈夫远行。
胤莽回头的时候,瞧见的便是小女人眼如水波,潋滟莹润,红唇微张,就这么眸光痴痴地望着自己。
他并不知道苏婉容心中所想,可是他整个人却沉溺进了这一汪,百般柔情宛若涓涓细流的迷离水眸之中。
千万将士面前,不可做太过出格的事情。他强忍下狠狠吻住她娇红双唇的冲动,大步上前,终究只是展臂将她紧紧搂进怀里。
满腔的铁血柔情,仿佛点滴渗透最为坚硬冰冷的钢铁铠甲,一寸寸,一丝丝熨烫进她柔软的体肤。
“朕走了!”
万千的言语,最终咬着牙,化作嗓音粗嘎的这么一句。他重重抱了她一下,终于松开手,转身阔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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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州一仗,比想象之中难打。
此片地带地势崎岖,山峦重叠。战地两侧多为悬崖峭壁,将士熟练阵容无从施展,强攻不得,以至于敌军久攻不下。
山风猎猎,身披玄色绣九龙纹的胤莽,此时高骑马上。
胤莽黑眸微微一眯,隔河观望,他看见了同样身披铠甲的前朝三皇子薛砚之。
那人一袭白色云纹战袍,身形颀长,整个人犹如芝兰玉树。分明是在灰尘仆仆的战场之中,那人唇边却噙着一抹清雅似仙的闲适淡笑。就仿佛褶褶生辉,流光溢彩的一块璞玉,坠入尘土飞扬的凡俗,怎么看,都觉得格格不入。
赵龙驱马,靠近胤莽身侧,拧眉劝道:“陛下,此处地势险峻,半月征战下来,敌军久攻不破,将士疲惫,士气衰减。这薛贼又实在邪门儿的很,仿佛清楚我方所有阵势。继续拖下去,怕是对我军不利。恳请陛下尽快撤兵,待与众位将士商讨出应对阵型,再攻不迟!”
胤莽闻言,侧眸,淡淡地扫了赵龙一眼。
“赵卿。”
英武威仪的帝王高坐马上,他抬眼望向不远处起伏连绵的山脉,淡声说道:“你十岁出头就跟着朕,同朕出生入死多年,朕今日打下这片江山,经历过的无数战役里,你几乎都有参与,可以说是鞠躬尽瘁。”
赵龙微怔,显然并不晓得皇帝为何忽然提起此事。
可下一刻,几乎是下意识地他低下头,拱手郑重说道:“为陛下效力,原本臣之职责所在。”
胤莽便对赵龙说道:“万千将领,你随朕最久。自然也应当晓得,朕的兵书里,从没有’逃’这个字。今日既是朕来领军,迎难而上,也要把反贼一次歼灭。”
知难而退,军之善政也。
可是退兵看人,面对觑觎他女人的人,胤莽他,不可能退。
神情一瞬间变得冷硬狠戾,隔岸相望,胤莽缓慢抽出了腰际宝剑。
他嗓音冰冷地扬声说道:“众将士听命,随朕冲过去,朕要亲自砍下那人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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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元帝领兵亲自迎战,其善战程度,以三个字来形容,就是快,准,狠!
动作迅猛,犹如虎豹。
三皇子麾下军力,大多都是这两年间6续组建的兵。战场上从前未曾有过交锋,只是听闻晋元帝之骁勇,如今亲眼目睹,只觉得震撼愕然,一眨眼的功夫,手持长剑的尖叫声,锐物入肉的闷响,顷刻间血流成川,横尸满地。
他甚至根本不讲什么所谓的阵型阵容。全凭身上那股子粗鲁的蛮力,长驱直入,横行霸道,硬是带着麾下精兵,直地杀出一条血路。
这是天生的战神,这样的人物,仿佛生下来就应该率领千军万马,无往不胜。
沙场就是这个男人的天下。
他不是他的对手,哪怕率先取得了有利地形,甚至掌握了先知。他都无法逆转已经注定了的败局。
当晋元帝锋利的刀锋抵上薛砚之的胸口,他心里面这个念头已经逐渐形成。
他不退不避,甚至毫无畏惧。他只是背脊直地站在那里,抬起俊朗似画的一双墨色凤眼,望向那脸庞冷硬的男人。
一路杀到这里来,胤莽此时的形容看起来不可能不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