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沈牧玑和温子然炼器的日子对于女子来说显然辛苦了些,不几日之后,方泠芷裸露在外的半截手臂和小腿就有了不同程度的烫伤,衣裳遮住的部分也起了小水泡,一到晚上就痛痒难忍;昔日里俏丽的面庞如今也被烤得常常都是通红通红的,现在倒真的像个小村姑了。
好在对门便是炼丹师薛浩天,他打心眼儿里心疼方泠芷这丫头,便打收藏中拿出一些对灼伤有奇效的仙丹送予她,并千叮万嘱要按时服用。就冲着他这好心,方泠芷也无法言而无信,所以炼器闲暇之余,她也会随着姗姗去看看灵草园,再在姗姗这里学习一些种植灵草的常识。
虽在空间中没几日,但方泠芷学到的东西却比在逍遥派那七日还要多。经过沈牧玑、温子然几日的教导,她终于能够将体内四窜的灵气集中到任督二脉,通过运气将其逼出,再从手掌打出,让其全全灌入炼剑炉内。沈牧玑叉腰立于一旁,听着剑庐中出的铮铮声,满意的颔。修仙士与炼器师就是不同,他们体内的灵气能给仙器更大程度上的加成。
方泠芷之前用灵力过度便会急着寻茅房的毛病现在彻底解决了,每次向剑庐中灌入灵气后,身体都是通畅的舒服和惬意。每次用完灵气过后,沈牧玑便会让方泠芷去休息会子,因为灵气并非源源不断的,总需要重新累积再次释放。而方泠芷就会挑这个时候出去溜溜,在云宿的陪伴下走过繁华的小街,然后直奔薛浩天的灵草园而去——她心里总是念着当日见到的那几棵稀有灵草。
一日既往的,还是姗姗在浇灌着灵草园。她带着遮阳的草帽,撸着袖子,卷起裤腿,小心的在灵草园中行走。方泠芷挥手打招呼的时候,她转过身,太阳给她的全身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辉,让她看起来更加神圣和高高在上。
方泠芷的道服本身就是经过改良的,自然不必卷,也就小心翼翼的绕着灵草走到了姗姗一旁,如往常般问着,“姗姗姑娘,那幽冥花如何了?”
“幽冥花啊,”姗姗一指远处,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支起的棚子,“它们不喜阳光,在那边的棚子里。夫君可宝贝着呢,让我小心浇灌施肥,还说幽冥花有灵性,千万别碰掉它的花叶。”姗姗说着,还撅起了嘴,仿佛在与幽冥花吃味儿一般。
“薛前辈除了姗姗姑娘,最爱的就是这些灵草了,”方泠芷捂嘴笑笑,之后蹲下身,轻轻抚摸着那些随风轻摆的叶子。
“姑娘,快戴了这草帽,午间的太阳可是大得很,别把姑娘晒坏了。”姗姗忽的想起什么似的,将身后背着的草帽扣在了方泠芷头上。
“无妨,无妨,”方泠芷起了身,将草帽摘下,反而扣在云宿头上,逗他道,“剑庐的温度不知要高过这会儿的日头多少倍呢,倒是云师兄你,晒黑了你这张天怒人怨的俊脸,不知得有多少女子伤心了。”
“方师妹如此关心我,我真感动!”云宿说着,手臂又不老实的攀上方泠芷的肩膀。方泠芷立即条件反射性的抬脚对着毫无防备的云宿就是一跺,后者马上“哎呦哎呦”的哀嚎跳着离开了,还得小心避开灵草。
望着如此狼狈的云宿,方泠芷和姗姗两人都毫无形象的叉腰大笑,脚下成片成片的灵草也都随风舞的更欢,似乎也在嘲笑云宿似的。驱赶了碍事的云宿,方泠芷重新和姗姗开始在灵草园挑起虫子来,姗姗此时也和方泠芷熟络了,自然就亲切的攀谈起来,“姑娘,不知你是怎样与当康大人相识的呢?”
“这个啊,”方泠芷抓抓头,不怀好意的笑笑,“当初我还只是逍遥派一名名不见经传的弟子,没有仙仙器,也没有本命兽,我每日唯一的任务就是给神兽蒲牢喂食,也就是饲养人。”一提起那段历史,明明就是几年前,但方泠芷还是唏嘘不已,仿佛仍在眼前一般,“那一天,我如往常一般拖着袋子去后山,结果遇到渣渣五人组,”方泠芷回头,正对上姗姗疑惑的眼光,她笑着解释道,“渣渣五人组里的五个人都是我的好兄弟,我们同是七星楼的垫底货。”
“不好意思,让姑娘想起了不开心的事情。”这会儿的姗姗,倒是与刚刚判若两人了。
“没关系,不管是不是垫底货,那七年我过的很快乐,”方泠芷再次陷入回忆,“他们正要对一只小野猪下毒手……”
方泠芷将如何把当康救下的事情和姗姗说了一遍,眼尖她强忍不住的笑意,又说道,“因为是从渣渣五人组手里救下的当康,所以开始我给他起了个名字叫渣渣。”
“凡人,你说够没!”才说到这里,脑海中就浮出了当康有些怒意的声音。这也是这些日子以来当康第一次与她对话,听起来他似乎挺不想让他的子民知道他现在的模样。
“哈哈哈……”方泠芷在心里给了当康一阵爆笑之后,才继续对姗姗说道,“我们的孽缘,就从那时候开始了。”
“噗。”姗姗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轻笑一声过后,勉强道了句,“想不到当康大人还有这么一段历史。”
方泠芷点头,两个年级相仿的姑娘又笑了半晌,方泠芷才又开口问道,“那姗姗姑娘呢?听云师兄说,能在这空间生活的子民,都是经过当康精挑细选的能人异士。姗姗姑娘又是何来历?”
其实这个问题方泠芷很早以前就想问了,这里的人们,她闲时也听薛浩天说过,有像他一般的炼丹师,有沈牧玑、温子然那样的炼器师,还有为逃世难的琴师、技师、工匠,有一直无法突破大乘期的修仙士,有隐世而居的武师……女子她也见过几个,大多清冷而高傲,只是点头叫声“姑娘”,似乎不想更多和她交流。唯一一个脾气火爆却又平易近人的,就属面前这个神秘的姗姗了。
“我啊,”姗姗笑笑,拉着方泠芷坐在了土地上,背对阳光,方才说道,“我不是什么能人异士,只是个普通女子,来这里,也只是逃避一段宿命中无法逃避的感情。”
“既是宿命已定,无法逃避,姗姗姑娘在这空间内,不怕那男子寻了来?”方泠芷越来越摸不着头绪,当康怎么会放一个只是逃避感情的普通女子进来?
“弱冠之年,凤雏出世。这是我的命相,也是我无法逃避的命运。”姗姗蜷起双腿,双臂环住,将头埋于膝盖之中,似乎一回忆起那段往事,就心悸的无以复加,“我从小生活在帝王之家,因刚刚出生便被国师看出命相,这也决定了我必须在二十岁那年成为……帝后。”
帝后!这两个字方泠芷曾在书中看到过,所以她现在的震惊情绪绝不小于知道云宿是九尾狐之时。帝后,便是古代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统领的是整个后宫,如若没有心机必死无疑。方泠芷转头望望身边这个柔弱的女子,摇头叹息,若她当真做了帝后,日后定是在勾心斗角中度过了。可同时她也明白为何当康会让这普通女子进了空间之中,凤雏的命相,绝不亚于这里的任何一位能人异士。
“可是……姗姗姑娘失踪了,那个帝王不会寻你吗?你的家人呢?”
“我出生后,娘亲就去世了,剩下的人……哪个不是把我当成工具,算了,算了……”姗姗痛苦的抱住头,“我不想嫁给那个年龄比我叔叔还大的帝王,后位也不稀罕,我只想好好过我的日子。当我对生活无所留恋准备跳崖自尽的时候,却遇到了当康大人,是他救了我,并且赐我永生空间。在这里,我的生命年龄永远停在了十几岁,便不用担心那所谓的宿命之说。”
“其实当康也算做了件好事,”方泠芷同情的望着姗姗,“最可恨的就是那国师,怎么能随便主使别人的命运呢!”
见方泠芷郁郁不平的样子,姗姗叹了口气,稍稍收敛了情绪后,方才答道,“因那国师并非人类,我曾听一些亲戚说过,国师之所以有了许多异能,皆是因为他食人心。”
“食人心?!”方泠芷立即想起花墨成亲那日,伏晖曾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忙急着问道,“食人心又是怎么一回事?”
见方泠芷如此激动,姗姗有些摸不着头绪,但也解释道,“听叔叔说,那是一种妖术,修习了这妖术的人便不再是人,他们食人心也是为了增加自己的法力和异能。”
“没了心人怎么会活呢。”方泠芷只感觉自己的心砰砰跳个不停。
“无心的人,会被国师以一块琉璃做心为替代,只不过以后就成了国师的傀儡。”姗姗叹息道,“这些也都是叔叔说与我听的,那时候我只以为是吓唬人的。”
原来这妖术真的存在!方泠芷不知该欣喜还是难过。如此一来,花墨可能真的如伏晖所说,已经无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