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累,又加上酒的助力,辛欢扑倒在暖意融融的被褥上便跌入了梦乡。
梦里,她看见妈在收拾包袱。她知道,妈是要走了……她跟妈之间仿佛隔着一层透明的帘子,她能看得见妈,妈却看不见她。她难过地掉眼泪,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想要拦住妈,想求妈不要走……可是她却又知道不可以,她非但不能拦着,她还得帮妈一起收拾,她甚至要牵着妈柔弱的手,亲自带着她跨出辛家那道门……
她在梦里狠狠咬着唇,抽抽噎噎地哭:“妈,别走,妈……”
“欢欢再也不淘气了,好不好?欢欢听话,欢欢听你抚琴,好不好……睃”
和郁立在榻边,看着这样的她,心仿佛都被揉碎。
辛欢梦境一转,又看见辛子阳。夜幕笼罩的车子里,王亚芝嚣张地骑在辛子阳的腰上,卖力地上下涌动,出过分的声响。辛欢急了,拿石头去砸车窗玻璃,可是那玻璃却怎么都砸不碎。她就拍着玻璃大喊:“辛子阳,辛子阳!你忘了你跟我过誓的,你过誓的!”
可是车子里的辛子阳非但没有停下动作,反倒跟王亚芝一起,扭头向她望过来。脸上满是麻木和奚落的笑,冷酷地望着她满脸的泪水…鸲…
辛欢在梦中攥紧杯子低低地痛哭:“辛子阳,你快回家啊……回去得晚了的话,我妈就走了……辛子阳我求你,回家去吧……”
和郁再也听不下去,脱了鞋上了榻,躺在她身边。毫不犹豫地伸手,将她小小的头颅抱进怀里来,搁在肩上。用指尖轻轻划过她面颊,擦干她面上的泪。
她的性子,他如何不知?她从外公的院子走出来,一路逞强不肯在他面前落下一滴眼泪来。中间遇上小龟,她甚至还能故意地大口吃肉、大声谈笑,可是她那样强装出来的坚强,不过是为了掩盖她心里的伤。
她不想让人看见她受了伤,他便也只能装作没看见。
可是他如何能真的当做不知道?
她小小的身子,此时越显得单薄而幼小,寻着了一丝温暖和柔软,便像小婴儿一般依附过来。本。能扯住他的衣襟,将整个身子都钻进他怀中,紧紧地贴着他的身子。时而平静睡熟,时而扁起小嘴儿抽噎,时而秀眉紧蹙,时而却又低低骂一声:“混蛋!”
他就傻傻地望着她,仿佛难以想象一个人在梦里竟然也会有这些表情。仿佛一本翻开,却永远无法预知后续情节的小说,总是勾着他移不开目光。
他又好奇,又心痛,都舍不得眨眼,时刻关注着她面上表情的变化。
终于,她的梦更沉了些,于是面上放松了下去。却在他以为她终于不再哭泣的当儿,扁着红唇,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声:“……和郁。”
“嗯?”他下意识答应。
她的眼睑沉沉垂着,一动不动;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弯弯翘着。她忽地长长吸了一口气,红唇轻颤着:“……你滚吧。我绝对不能喜欢你了,你滚吧。”
她说完这一句,仿佛心事终于得以释放。长叹了口气,沉沉睡过去。
和郁却一口气梗在那里,死死盯着她的眉眼。心里的绞痛弥漫而起,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最担心的,还是终于生了,是不是?
他按着心脏的位置,小心小心地深深吸气。再垂眸望向她娇憨的睡颜——她喝了酒,面颊上染了桃红;小小红唇在梦里翕张着,唇色宛如最鲜嫩的樱桃。
他便叹了口气,轻声说:“……谁说的。”
便落下唇去,吻上她软嫩的唇。舌尖毫不费力抵进她微张的檀口,耐心而轻缓地攫取她唇中甜美……
谁说的,谁说你不可以再喜欢我,就不准我继续喜欢你?没人有这个权利,就连你自己,也不行。
因为我对你,是这样的,情难自已。
。
初雪的时候,该吃什么的?
辛欢从梦里渐渐醒转,莫名涌进脑子里的就是这么一句话。是什么来的,呃,她好像原本是知道来的……好像还听人开过玩笑,说多亏了初雪时候要吃的那东西,才挽救了禽流感之下的养鸡业……
是什么来的?
不过,她吃的可不是这个。她好像吃了果冻,很多很多的果冻,一直吸一直吸,凉凉的、滑滑的、甜甜的……把她心头那股郁闷的火都给浇熄了。好好吃,好好吃……
梦缓缓醒来。
先落入眼帘是放大版的一张脸,长飞入鬓的眉、高挺的鼻,宛若水墨画就的一双眸……还有——
辛欢吓得连忙松开嘴!
还有她一直含着的两瓣比桃花还要甜美的嘴唇!
辛欢吓得一个骨碌滚到床帐里头去,死死咬住自己的指甲: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天杀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退化了?梦里还想跟个婴儿似的叼着个奶嘴乃能睡好觉?妈的妈的,他那个虽然又甜又软,可却不是奶嘴啊,啊啊啊!
和郁在此时翻了个身,然后咕哝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望见她一副紧张到要死的模样,几乎整个身子都挂在帐子上的模样,便笑了,嗓音甜美又慵懒地咕哝:“……嗯,你先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