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宁伸出手去,轻轻按住闻筝的手腕,柔声劝:“孩子,如果说不下去就别说了。谢谢你今天能来,谢谢你能跟我们分享你的心事。不过别为难自己。”
闻筝抹了把脸,抬起头来,努力一笑:“不,我要说。伯母,您让我说个痛快吧。”
“我后来,后来还把她从楼梯上推下去——我并不知道她那时候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子……锞”
“啊!”林宁都是惊呼。
闻筝狠吞一口咖啡,流着泪继续说:“……我对她做了这么多卑劣的事,我以为会让她自己知难而退,让她主动跟我离婚。可是她没有,她甚至每一次都原谅了我,对我说没关系……她说都是她的错,她不怪我……”
“我那时候是疯了,我觉得她那么忍让我,根本就是心虚,就是怕一旦跟我离婚就更会被媒体揪出过去的丑事……我就更变本加厉地折腾。我故意找女人,什么事都做,然后故意让狗仔拍下照片,故意泄露给她看。”
闻筝抱住头:“我们俩后来根本就是在彼此折磨,折磨到全天下都在看我们的笑话。直到有一天她再也受不了了,搬出了我们的家……”
“我还觉得我赢了,我终于把她吓退了,她知难而逃,我们终于可以离婚,我就解脱了……”闻筝哽咽:“可是我却现,她走了之后的家,怎么就那么空啊;没有了她,我的生活彻底就乱了套,我就算想找个吵架的人,都没有了……”
辛欢默默地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他。他接过,有些狼狈地囫囵着将脸擦了,仿佛这一刻她他全然忘记了自己是个明星铪。
他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看林宁母女一眼。
禹虹原本就与林宁相像,而且同样都遇到了婚变的事情,于是林宁对禹虹便更多了些同情,便追问:“那,后来呢?”
“后来,”闻筝望着辛欢,无声一笑:“后来有个场合,我遇见了和少。一起出席活动,我没什么心情,态度很差,表现就更差。青花和月是正当红的,十二少他们都懒得搭理那样的我,偏只有和少坐到我身边来,替我举着话筒,也帮我周全没说好的话。”
“我自知受人点水之恩,不能装作不知道,后来就请和少出来喝一杯。酒后吐真言,我就忍不住又把跟禹虹的事儿也都说给和少听了——不是我这个人喜欢当祥林嫂,而是和少的气质你们也都知道,他就是那么暖,那么让人容易信赖,想将什么都说给他听。”
辛欢心尖微微一颤,垂下头去。
她怎么会不知道和郁的好?
她只是没想到,和郁竟然那么早已经去找过了闻筝……他的好,总是让她始料未及。
闻筝道:“和少一句话都没插,只静静听我将这些事都说完。我说完就冷场了,我觉得真特么丢死人了。和少这时候才说:闻筝,你看你像个真的存心出轨,存心想离婚的男人么?”
“我就惊了。和少说:旁观者清,在我看来,你这不叫出轨,不叫绝情,不叫不是东西——你所有的状态摆出来的,都只是同一回事儿:你在吃醋!吃我外公的醋!”
“和少说:再反观禹虹的表现。她如果真的是对我外公余情未了,她何必还忍着你?退一万步说,人家如今贵为影后,对制片人对导演对媒体都不假辞色,她怎么就什么都忍了你的;甚至你亲手毁了你们的孩子,她也没有说走就走?”
闻筝深深地吸气:“和少说,那不是人家禹虹假惺惺。如果她真的不喜欢我真的不珍惜这段婚姻,她正好找到一百个理由跟我离婚,而且将责任都推到我头上来,顺便在共同财产的分配上占尽优势!”
闻筝手指穿进丝中间去,他忍不住又哽咽起来:“和少说得对,禹虹的表现也只说明一件事——说明她是真的喜欢我。可是我这个混蛋,什么都不明白,这一切都被我搞砸了……”
林宁握着咖啡杯的手,忍不住,轻轻地颤抖起来:“……那么上海展会的事,又做什么解释?”
闻筝抬起头来,满面尴尬的红,可是眼睛里却绽放出光芒来:“实则我老婆跟我一样傻,她也是当局者迷,她也没看明白她自己对我的感情。她也是以为她自己对白先生依旧耿耿于怀,她也以为她不可能是真的爱上我了——她也认定我不过是她拿来的挡箭牌,她捧红我,她让我怎么样就怎么样,她怎么会爱上我?”
“而白先生在上海去了她的房间,就是——如同和少对我一样,是去点醒了我老婆!”
林宁和辛欢都注意到,此时的闻筝已经下意识里将禹虹又称作了“我老婆”。母女俩对视一眼,辛欢努力向母亲微笑。
“妈,当时我也在上海,后来也去了禹虹的房间。坦白说,我那时看见禹虹满面的绯红,还有眼睛里湿润的光芒,我也以为是出事了——多亏那晚上又遇见了闻筝,我这才明白,为什么禹虹会满面绯红——那是因为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早已从对老白的迷情里解脱出来,早已真的爱上了自己的丈夫。”
“而为什么老白之后对见禹虹时候的情形一直讳莫如深——那是因为这件事牵扯到禹虹与闻筝之间的感情私事,老白也要为禹虹保密的呀!”
。
告别了闻筝,母女俩没打车,就在大年初一安静的街头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