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一斜着眼睛看这群阔别几年的老古董——摆什么死人脸?本统领已经够给你们面子,亲自和你们在这里罗唣,换成别人,早一棒子打出去。
“陛下有恙,不能接见任何人。”牛一一板一眼背着戚真思的交代。
“病了?”二长老立即道,“那正好,咱们去给陛下诊脉。”
“有韩太医在呢。”牛一咧嘴笑。
“韩巧?”三长老一阵大笑,“韩巧的医术还是我教的,你听过师傅不要要徒弟的?”
“没听过。”牛一老老实实回答。
“那好,我们进去吧。”众长老展开笑颜,往里便走。
一支大腿般粗的手臂横了过来,手臂的主人老老实实地道:“我没听过,和让不让你们进去,有关系吗?”
“……”
“牛一,我等是宫廷御赐供奉长老,有自由出入宫禁之权!”
牛一掏掏耳屎——好痒。
“牛一,你阻拦天语长老,会受到御史弹劾!”
牛一把耳屎弹了出去,崩一下弹在大长老脑门上,啪地一个小包。
“闯!”脾气最爆二长老一声喊。
“杀!”牛一两眼放光,咧嘴大笑,迫不及待。
“……”
“牛一,我们不要进去了,那你转告陛下,把柳先生请出来也成。”硬的不成来软的。
“柳先生不在。”牛一拼命摇头,“陛下不见人。”
“这是怎么回事?”一直不说话的传经长老忍不住了,他倒不是觉得尊严被侵犯,而是忽然觉不对劲。
为什么庆典不办?为什么忽然百官放假?为什么牛一如此死守?为什么陛下连他也不见?为什么宫中忽然如此清静,吵了半天,连个过来的人都没有,陛下身边几大嫡系亲信,一个都不见人影?
难道……
传经长老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浑身汗毛立时一炸。
难道陛下出事了?
这其实也不能怪他多心,确实这种种情由透着诡异,叫人不往那方向想也难。
“苦忍。”他转头吩咐身后一个一直没说话的光头男子,“算一算。”
那面容沉肃的光头麻衣男子,手指一摊,几枚形制特殊的龟甲在掌心滚动,蓦然一枚龟甲跳出,铿一声落在地上,撞出一道裂纹。
那光头男子蹲身一看,脸色一变。
“陛下有难!”
景仁宫特制的密室内,一盏巨大的水晶灯熠熠生辉,水晶灯经过特制,明亮聚光,又不透烟气。
柳杏林戴着消毒过的口罩手套,韩巧同样装扮,给他打下手,两人的装束,和一边托盘里的用具,以及室内的各种布置,除了少了很多现代仪器之外,宛然就是一个现代的手术室。
手术用具是君珂慢慢回忆,并经过柳杏林实践思考改良的,全部以上好精钢打造,无数次消毒。还配备了一些极细的毫针,用来缝合血管,柳杏林有一双世人难以企及的妙手,能做很多极其细微的工作。
他的动作细微如风却又稳定如磐石,利落精准,几乎一个呼吸间,“哧”一声,鲜血涌出,韩巧微微倒抽一口气,额上立即浸出汗来,有点抵抗不住这样的视觉冲击力,柳杏林的眼神却毫无波澜。
一旦开始手术,他便完全变了一个人,脱却羞涩木讷,雍容镇定,大将之风。
开腹探癌,人的生理机能大幅度下降,此时也正是天语长老们为了纳兰述安危,进行卜算的时辰。
柳杏林在水晶聚耀灯下,凝神看着那一处病灶,回想着君珂对他的交代。
“他应该是溃疡型肿瘤,我们无法做病理切片,我也不记得胃癌到底分成多少种,每种应该怎么处理,我们只能寄希望于运气,你开腹之后要注意,癌肿有没有向深层浸润,有没有浸润到胃部淋巴结,出血和穿孔状况如何,这是纳兰能不能活下来的要关键。”
眼前的胃部溃疡,在胃窦部,呈盘状,中央已经出现坏死,伴有较大的溃疡。溃疡底部微有隆起,呈堤状。但君珂所说的淋巴结,看起来倒还完好。
柳杏林无声地舒了一口气——小君的神眼没出岔,如果照她的说法,目前还是有希望的。
“如果没有向深层浸润,我也不知道该切多少,依我的意思,只要你能保证安全做到,我们就把所有不影响以后身体大局,可能会被癌细胞浸润的部位都给切了,明显病灶这一块,连同胃远端的三分之二,全部大、小网膜,十二指肠第一部分和区域淋巴结,以及局部受浸润的部分都整块切除,保证胃或十二指肠断端无癌细胞残癌。”
柳杏林深吸一口气——前几次手术是缝补,此次是割除,而且是相当不小的范围,后者心理压力更大一些,他闭了闭眼睛。
有件事他没告诉君珂,为了这次手术,他事先命人偷偷给他找来好几具胃病死亡的尸体,已经试验过操刀。
一旦决定,毫不犹豫,柳杏林下刀。
此刻宫门之外,传经长老将龟甲捡起,一眼之下脸色铁青,霍然一挥手,“退出去,立即召集令,传令所有在京尧羽卫和天语子弟!”
“慢着!”牛一立即拦住,“长老们干什么去?”
几位长老对看一眼,忽然身影闪动,围住了牛一,牛一还没反应过来,铿地一声,他的长枪被打落,两柄刀已经架在了他脖子上。
四面野人族卫士都一呆——刚才还谈得好好的,怎么忽然统领就到了别人手上?
野人族力量和防御天下第一,但脑子却不是太好用,卫士们顿时都傻在了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牛二到牛七哇哇大叫,当即扑了上来,“你们敢伤我大哥!”
“站住!”两柄刀狠狠向里一压。
野牛们停住,面面相觑,野牛族是亲族军队,这使他们作战同心的时候,也多了一层弊病,就是彼此容易被牵制,此刻牛二们眼看牛一被制,顿时就不敢动了。
“你们别管我,拦住他们,拦住他们!”牛一倒是视死如归,忠于职守,但牛二们怎么肯?只能节节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