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的方子不对!”
书生手持的书卷露出一角,是《金匮要略方论》,一脸凝重。
杜若挑眉,“医家?大夫?”
书生再作揖:“姑娘,恕小生刚刚心急无状,口不择言!我姓苏,名沐白,原是安庆府的一名大夫。”
杜若一听是大夫,便放下戒心,医家在药方上各有观点,不妨听他说一说。
“苏大夫有礼!不知苏大夫所言,方子何处不对?”
苏沐白倒也不客气,对着杜若开始滔滔不绝:“姑娘的方子里头,可有一味药为:绵马贯众,可对?”
杜若心道:好几味都磨成细粉了,你竟然还能知道?!
苏沐白倒也不在意她的沉默,继续说道:“姑娘这味药,用得对也不对。贯众有清热解毒的功效,可以治疗血热,化浓痰,止咳喘。善解时疫之毒。”
杜若反问:“既如此,又何处不对?”
苏沐白抬眼,神情凝重:“可贯众性寒,如果是患者本就是阴虚脾虚之人,服用此方便是不妥。阴虚脾虚之人感染时疫,虽也有痰多咳嗽,可大多舌苔白,贯众虽可解表,却进一步伤及五脏六腑……”
杜若也研读过医书,苏大夫所言非虚,“方子该如何改?”
苏沐白看了看杜若一眼,他本以为会遇到一番斥责或者羞辱,可面前的女子竟如此痛快地承认方子不妥之处,他有些惊讶,一时便有些语顿。
“额……阴虚之人的药方之中,需增加枸杞子、山药、茯苓等,可疏肝经热,清正利导,在清时疫之中又能护肝肾经络……”
杜若点头赞许,“苏大夫,您年纪虽不大,可医术造诣竟如此深厚,小女子佩服!”
苏沐白被杜若夸得脸红,他连连摆手,“杜姑娘,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看过您送来净慈禅寺的药包,便研究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表达得还不够真切,又加上了一句:“其实您能拟出这一张清疫汤的方子,在下已然佩服!”
“但千人千面,阳虚阴虚,各有症状不同,小生觉得药方还需再提升一些……”
杜若莞尔,眼前这位苏大夫甚是有趣,他谈论起医术便滔滔不绝,可回到人情事故之上,却甚是稚嫩。
此人是个医痴,心思单纯。
杜若看着他局促的模样,完全没有刚刚拦下她那股子心气,有些好奇:
“苏大夫,您医术了得,为何会在净慈禅寺?”
这样的大夫,怎么不去坐馆呢?
苏沐白像是被切中心口,讪讪地说道:“我本是来上京寻人,可苦寻一年未果。上京名医云集,我一个外来,哪里有药馆会收留……”
外来的和尚念不了本地经,苏沐白说的没有错。他既是上京寻人,便是银子花光了才会在这半山上的净慈禅寺借宿。
他从安庆府远道来上京,人生地不熟的,又何谈落地坐馆,他也试过问了几家药馆,都不肯收留。
杜若真诚地说道:“如此医才,那些药馆错过你,才是他们的损失。”
苏沐白:啊?
如此高的评价,让苏沐白有些懵。
“苏大夫,不知您可否愿意到我的小药铺,做一名坐馆大夫?”
眼前的女子,眼眸亮而清澈,一双眼睛真切地瞧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答案。
她的真诚,在这一刻确实打动了苏沐白。
他张了张口,想要应承下来,但又欲言又止。
“月银十两,坐馆诊金五五开,您觉得如何?”杜若笑眯眯地看向他。
这杜姑娘怎么跟他肚子里的蛔虫似的,知道他想问待遇却不好意思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