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霄现在只觉心境非常平和,体内真气运转颇有大象无形、大音希声之意味,运转飞却似古井不波,心知必与最近苦修佛法有关。
魏千岁武功远高诸人,他的感应最为灵敏。有一瞬间,他竟现凤九霄身上气息似乎有些异样。
那一刹那,在魏千岁眼里凤九霄宝相庄严,佛光普照,依稀像是一位得道高僧!一怔之间,高僧又变回了少年!明知是错觉却偏偏又那么真实!奇哉怪哉!
史世兄从身上掏出几块碎银放在妇人身前,“给孩子买点东西吃吧!”
妇人似乎如梦初醒,看着周围一圈男子,各个锦衣华服,一看就是非富即贵,顿时跪在地上大声道谢。
魏千岁自袖中竟掏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子交到妇人手中,“这点银两想必足够修缮房屋了。”
妇人千恩万谢!她实在没想到自己竟然因祸得福!丈夫积劳成疾死得早,只剩孤儿寡母和一个破草房,日子清苦到是可以勉强维持。不想一场大雨直接让自己彻底跌入谷底。那草房经水一泡必然会垮塌,关键是自己当时抓住树枝已经筋疲力尽,母子俩随时要掉落水里。到时候真是家破人亡!
如今大难不死不说,竟还得了一笔五十两的横财,真是祖坟冒青烟!区区一个草房用得几两银子?一下子就得了五十两!妇人怎能不千恩万谢?幼童竟然跟着有样学样也给众人磕头,只是脸上却是笑容满面。
众人不禁都摸摸他的小脸。实在太可爱了。
高先生道:”你们再看看附近是否还有人身处险境?”
甄世兄道:“先生,刚才我们已经仔细看了一遍,确实没有人了。”
高先生嗯了一声,“那咱们就继续上路吧。”
凤九霄等人道:“好嘞。”
魏千岁右手一抬做了个前进的手势,自有传令官手持令旗传达口令。所有原地静坐的三百官兵齐刷刷地站立而起,旌旗招展,刀枪林立,浩浩荡荡如一条长龙向前开拔。
妇人紧紧抱着幼子,看着这群人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视线之外。那幼童忽然奶声奶气地道:“娘,我也想飞,象那个神仙叔叔一样在水上飞。”
妇人望着远方,目光闪动,把儿子搂得更紧,“以后你也会飞的,就象那个好人叔叔。”
虽然河水暴涨,不少庄稼被淹了,房子也毁了,但是当妇人看着那冉冉升起的红日,下意识地攥了攥拳头,心中重新又燃起了希望。手心里的银子真的很重。
一路上晓行夜宿。当大队人马来到蚌城时已是三日后的黄昏了。
蚌城自古乃采珠之地故亦称珠城。
蚌城太守早已恭候多时。
凤九霄实在厌倦了迎来送往,于是和高先生告假,独自在城中逛逛,约好明日一早在太守安排好的驻地集合。高先生自然不会反对。凤公子不是官场中人,自然不喜欢迎来送往这一套,更何况他终究少年心性,一顿饭居然要吃上一两个时辰,还不把他急成热锅上的蚂蚁?所以高先生只有一句话:凡事小心。
凤九霄趁着天有余晖,抓紧找到一家裁缝铺子,请店家补一下身上的破洞。店内有若干木偶,即仿人形衣架,套穿着各种男女衣衫。其中一件雪白儒衫质地轻柔,样式新颖,凤九霄一眼便相中了。比量了一下,自己身高体型居然与这木偶极为相近,遂问老板价格。老板说了一个最低价。他没有看不起凤九霄的意思,所以他说话比较客气。但是他没指望凤九霄能买这件白衫。因为这个最低价,却是本店所有衣物中的最高价—二十两纹银!一个铜板都不能少!按老板的话,这手工,这材料,这款式,无一不是上上之选!尤其是这件白衫出自名扬天下的天工坊!单就“天工坊”这三个字就值十两银子!
凤九霄只是轻轻一笑,自怀中取出一张百两银票递给了老板。老板顿时眉开眼笑。
这张银票还是离开衡阳的前夕齐二公子给的。一直没什么开销,所以从来没动过。今天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除了外衣,凤九霄又了一双新鞋,牛筋软底,天工坊专门织就的黑布鞋面,穿起来是又舒服又结实。
等修补完了青衫,凤九霄拿着打好包的新衣新鞋,收起找回的七十两银票和几两碎银,又逛了逛集市。此时日落西山,天色已晚,集市渐渐冷清。恰好路过一个正要收摊的扇子货摊。看摊位上有文房四宝,便知摊主通晓文墨。遂笑道:“来把折扇。”
摊主瞅了瞅凤九霄,“公子真会挑时候。”他以为凤九霄掐着时辰而来必是为了打价,因为此时货主归心似箭,通常会降低价格着急处理掉货物。“需要什么颜色、样式自己挑吧。”
“这把不错,不知道扇面题字是否加钱?”
“加,一字一钱。”
“这是八枚铜钱。阳面是往生极乐四字,阴面是砥砺前行四字。有劳了。”
当第一眼见到白色儒衫时,凤九霄莫名地就想起了一身黑衣、杀气冲天的赢鼎天!
你穿黑,我就穿白!
“往生极乐”,提醒自己抓紧融会贯通“往生咒神功”,”砥砺前行”,提醒自己随时会遇到赢鼎天,这个疯子说过自己是他的磨刀石,会随时拿自己练手!说不定哪一次喂拳就是自己人生最后的一局!
八个字,书于扇面,铭记在心。
手摇竹扇,回到客栈。
翌日清晨,高先生和魏千岁用过早饭并肩来到客栈门前的院子,三位世兄紧随其后。众人脸色不算太好,主要是没休息好。昨夜蚌城太守的酒量实在太大,劝酒的本事太高。三位世兄到现在还有点头晕。高先生环视一周,“凤小友难道昨夜自己去偷偷喝酒,一下子喝多了不成?”众人皆知高太傅这是开玩笑。贾世兄道:“说不定喝得还是花酒,不然怎么还没起床!”众人顿时哈哈大笑。
一个声音蓦地自众人身后响起:“是谁在说我的坏话啊。”
众人回头,瞬间怔住。
少年郞仍是少年郞。
只不过昨日的“褭褭青衫”,忽然间便成了今天的“白衣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