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武笑笑分明记得,早些时候在这里看见过的702阳台,只有一个个光秃秃的花盆,花朵早已枯萎殆尽。
转念她便明白过来,那时是澜霓公寓,现在是烂泥公寓,阳台的景象亦是王桂香的“情感投射”。恐怕王奶奶还活着的时候,精心打理的阳台就是这般花团锦簇。
周围的邻居在阳台吹风时看见这些漂亮的花儿,应该也会心情很好——武笑笑原本只是漫无目的地想,可下一秒她忽然愣住,朱炎不就是这些邻居之一吗?
801阳台,几乎是一低头就能看见斜下方的702阳台。
程栋梁和朱炎给王桂香当见证人,程栋梁和朱炎之间是借贷关系,程栋梁和王桂香之间是一个热心帮忙一个慈爱劝诫的邻里关系,那朱炎和王桂香之间就没有一点关系吗?仅仅是被程栋梁抓过来一起帮老奶奶作见证?
武笑笑几乎是立刻打电话给于天雷,毕竟这事儿问当事人朱炎最直接。
可上次通话就是突然中断的,武笑笑也不确定还能不能再联系上……
“笑笑!”电话另一端几乎是秒接。
虽然有点不厚道,但武笑笑一听见天雷同学声音就想笑,谁让自从进入澜霓公寓,天雷同学接电话的语气永远带着一种“可算把亲人盼来了”的热泪盈眶。
但这回真不怪于天雷激动:“我刚才差点被金铭锋弄死!”
武笑笑:“金铭锋?”
于是天雷同学就把破纪录瞬间,金铭锋怎么突然冒头,怎么凶恶狠扑,又是怎么被自己顽强抵抗、成功反制,绘声绘色描述了一遍。
“打到一半的时候田野还出来了……”
“田野?”武笑笑差点跟不上这战局。
于天雷:“对,他说我俩太吵了,影响他休息,那我是谁啊,一看他好不容易从门里出来了,必须抓住问计算器的事儿!”
武笑笑:“问到了?”
“他敷衍我!”于天雷提起就来气,“他说就是前阵子有一次加班加太晚,回来电梯又在维修,他走楼梯,结果太困了,一个精神恍惚摔倒,包里东西掉一地,计算器就是那时候摔坏的,他当时也没注意,把东西随便捡捡就回家了,隔天上班才发现摔掉了一个按键……”
武笑笑:“你没说按键在尸体底下发现的?”
于天雷:“说了啊,但他说隔天发现计算器少键之后也没爱回去找,反正计算器还能用,至于骆光明是不是踩着按键滑倒摔死的,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还说要真有他的责任,不用我多管闲事,警察会去找他。”
武笑笑:“……有道理。”
于天雷心塞:“武笑笑同学,摆正立场,你到底哪一边的?”
“知道了
()知道了,田野不是人,”武笑笑同学毫无原则站到自家伙伴这边,“所以现在你那里什么情况?”
于天雷无精打采:“我在走廊里,三扇门又都关上了,叫谁都叫不出来。”
武笑笑一颗心沉下去:“那怎么办,本来还想让你问问朱炎和王桂香的关系……”
“啊,那个金铭锋和我说了。”于天雷说。
武笑笑:“?”
原来在于天雷把金铭锋制服后,才发现801朱炎家的门早关了,没辙,他只好抓住金铭锋不放,开启“自由式逼供”,就是我什么都不问,你自己给我说,知道什么说什么,别管这信息对我有没有用。
主要是于天雷也想不出金铭锋能提供啥有用信息。
没成想金铭锋一开口就直接带来了吊坠投射——
那是他的视角,开网约车归来,站在803阳台抽烟解乏,一低头,就能看见702阳台里正在伺候花草的老太太。
这是很日常的情景。
起初金铭锋并没想着和老太太说话,直到有一天,发现对方阳台上多了一口大水缸,他的玄学热忱立刻上线,第一次主动与对方攀谈:“水缸好,摆在阳台接雨水,聚财气。”
王桂香乐了,笑眯眯看过来,说:“踏实干活,勤劳致富,靠水缸可不行。”
“……”金铭锋总觉得自己被阴阳怪气了,但又没证据。
那以后他还是经常到阳台抽烟,经常看见王桂香,直到隔壁的隔壁,搬来一个新邻居。
新邻居很年轻,据说是今年毕业的大学生,起初看着挺内向,楼里见了人总是低头走,即便站在自家阳台上,也是一脸苦闷忧郁,偶尔碰见王桂香出来弄花草,这个叫朱炎的大学生就低头默默地看。
朱炎低头看王桂香,金铭锋就在隔壁的隔壁偷偷关注朱炎,原因很简单,这家伙的“炎”字两个火,“朱”代表红,亦有火象,一个名字三个火,简直把自己金铭锋的“三金”克得死死的!
这日子还能消停?必须密切关注,再在家门口摆个终极风水局来化解。
可还没等金铭锋动手实施,他就发现朱炎性格其实没那么内向,才趴在阳台默默看了一个星期的花花草草,就跟王桂香熟悉了,一老一少经常隔着阳台聊天,都是文化人,有时聊花草,有时谈人生,反正金铭锋挺爱听。
结果就在这一日,他毫无准备地听见了别人的“隐私”——
“他说喜欢我,可又动手打我……”朱炎疲惫地趴在阳台,像在说给下面的王桂香听,又像说给自己听。
王桂香放下手中的小铲子,抬头静静看着年轻的学生,目光慈祥平和,似安慰又似鼓励。
朱炎终于鼓起勇气,哽咽着说:“他还做了很多很多坏事,害死过一个无辜的人。”
王桂香皱了皱眉:“想听听我这个老太太的看法吗?”
朱炎立刻点头。
王桂香说:“如果你的描述没有夸大其词,这不就是个人渣?”
朱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