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遥连一眼都不瞥了。
“……”身心受挫的送你上路前社长,回头询问背后的前社员,“他一直这么高冷?”
Smoke:“对罗漾也这样。”
虽然不知道老烟为什么要特地强调“对罗漾”,但勃朗宁莫名有一种“这样好像真的心理平衡了”的感觉,可能是老烟的语气比较有说服力。
对话间,罗漾已经回来了,太岁神主动留在门口守着,以防再有哪个想不开的冲出门,在没有搞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之前,开门等于找死——武笑笑那句“别离开那栋房子”,正在惨烈印证。
“死了?”方遥停下正在拨弄的残肢,偏过脸抬头问罗漾。
罗漾知道他问的是那两个开门旅客,显然研究壁炉没耽误他分心关注大门口情况:“被拖走了。”
他只能这么回答,并私心希望那两个旅客还有一线生机。
方遥:“外面是什么?”
罗漾:“不知道,完全看不清。”
方遥:“手也没看见?”
罗漾:“扫到一眼,很像你现在壁炉里的东西。”
“哦。”方遥望着壁炉若有所思,那就是同类了。
罗漾望着天花板若有所思,这一连串诡异变故出现的时间点好像都很……凑巧?
勃朗
宁望着这俩人若有所思,如此主动的一问一答叫做“对罗漾也高冷”?老烟学会骗人了。
拍窗停止,似乎也不再有新的断肢掉落,差点被尖叫掀翻的客厅渐渐归于安静,幸存旅客笼罩在两个人被拖走的深深恐惧里,沉默着,战栗着。
忽然,歪斜在大门口不远处的沙发背后传来一遍遍颤抖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旅行者们对视一眼,迅速上前,竟然是曾经阻止暴躁大哥砸座机的那个瘦弱大叔,他蜷缩在沙发背后,泪流满面,忏悔般不断重复着“对不起”。
罗漾不知道对方是吓傻了,胡言乱语,还是真知道什么关键秘密,可眼下这种一筹莫展的情况,不能放过任何“异样”。
“大叔,”罗漾在对方面前蹲下,循循善诱,“你看起来很难过,你是想和谁说对不起?”
瘦弱大叔哽咽着摇头:“报应,这一定是报应,我就知道我迟早会有这一天……”
罗漾:“你做过错事?”
对方还是不说只摇头。
罗漾:“或者曾经对不起谁?”
瘦弱大叔浑身一震,终于有了反应,哽咽变成嚎啕:“我对不起老卢——”
其他伙伴没想到罗漾还真能问出来,于天雷立刻蹲下加入辅助:“老卢是谁?”
瘦弱大叔:“我……我工友……”
那是一场矿难事故,曾是矿工的瘦弱大叔和另外一个姓卢的工友一起被困在井下,没有食物,只能喝泥水,直到他发现卢姓工友兜里揣着一块月饼。大叔抢走了月饼,厮打间工友撞头昏迷,后来靠着这块月饼,大叔等来救援,而对方在救援来之前已经于昏迷中没了气息。
“我和他们说是发生事故时井下太黑,老卢想拼命往外逃才撞到了头,其实是我,是我干的啊——”
瘦弱的男人不住号啕,弯腰捂住了那张常年干重体力活的、沟壑纵横的脸,背负在他身上的罪恶枷锁终于在这绝境里见了天日。
“靠,你干了这种事还心安理得这么多年,不去主动自首?”于天雷听得愤怒,恨不得立刻把人押解到监狱。
罗漾却觉得不对,略微强硬地扯下瘦弱大叔捂脸的手,径直看见那双布满泪水的、浑浊的眼:“但是外面只有怪物,没有老卢,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是报应?”
不料大叔却浑身颤抖起来:“有老卢,他在外面,我看见了!”
“砰——哗啦——”
一声重击,窗户玻璃脆生生破裂,碎片哗啦啦一地,像冬天河面被踩裂的薄冰。
一个满脸黑灰、穿着矿工服的男人从窗口爬进来,他没戴安全帽,脑袋上流着血,混着黑灰从头上流下来。
空气仿佛凝固,没有幸存旅客敢尖叫,但仔细听又好像能听见每一个活着灵魂的恐怖啸叫。
瘦弱大叔脸上已经没了血色,嘴唇颤抖半天才喊出那两个字:“老……卢……”
矿工没有往前走,就站在窗口爬进来的地方,眼神麻木
地静静看着瘦弱大叔。
不,那不像是一双眼睛,更像是无尽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