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星愣在原地一会儿,有点苦恼地道:“又是我的错?”
“你笑得太多,显得很轻浮。”玄清尘道。
顾沉星转过头,脸也快皱到一起去了:“我作为一个镖局少主,对别人说,我会保护你,这很轻浮吗?保镖难道不是我的工作吗?”
玄清尘拍了拍他的胸口,道:“希望你问心无愧,你找了她三年,人家姑娘又不傻。”
顾沉星非常嘴硬地道:“切,那只是一场误会!我只是为了冷兄的遗物……”轰!天上一个雷。
6剑羽打开窗:“打雷了,你们几个赶紧从房顶上下来,小心遭雷劈!”
她为什么会很讨厌这句话呢?沉星心中有点纳闷,难道是……有人曾对她这么说了却没做到?
对了,他突然想起来,两只手分别拍两只窗子,听了来龙去脉,“哥舒姑娘、惹月,我是来告诉你们,我倒是有个人选,可以帮助你们说服周敏静。”
两个人都没有给他开窗。
“哎呀正经事,正经事啊!”
砰,两扇女孩的窗子同时打开,惹月举止轻柔,开的慢了些;舒夜开的则极快,仿佛是一脚把窗子踹开的,砰地一声打在沉星的鼻子上。等她们探出身子来,却不见沉星的身影。“死奸商!轻浮的花心大萝卜!又骗人!”戈舒夜道。
“母老虎,下面。”沉星捏着鼻子坐在窗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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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沉星、惹月和6剑羽带着谭巧儿拜上侯府,沉星看看,戈舒夜果然没有出现。
惹月非常敏感地注意到了这一点,侧头笑道:“顾大少,你在看什么?哥舒姑娘的话,我问过她是否要同去了,她拒绝了。说和马四爷、玄道长一起留在镖局,也好有个照应。”
沉星点头道:“意料之中。”几人出了。
惹月身穿一身美丽的缃绮满绣蝴蝶的衣裙,下得车来,引得侯府别苑把守的府兵眼神一阵集中,周围的浪荡子明目张胆地眼珠子望她身上乱转,还有人吹口哨。6剑羽对于这种行为很是不屑,将铁枪横了横,道:“咱们大小姐的模样,还真是让这群没见识的浙江兵油子开了眼。”
惹月有些害羞,低头道:“该看的呢,就不看;不该看的呢,就非要看。”顾沉星笑笑:“惹月这么说,我这双眼睛还真不知道是该看呢还是不该看呢?”他说着便走上前,给府兵递上拜帖。“就说天海豊顾,引海盐帮谭二遗孤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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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敏静听罢,道:“借船事小,我修书一封,在太仓当地民间购买也可,水师借调退役舰船也可。你们出镖后,谭巧儿也尽可以留在本府中养伤,只是……要本侯亲自上船?”
惹月看他犹疑,给沉星递了个眼色。沉星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忽听外面击鼓鸣冤之声。
众人皆是一惊,护卫官程翔披甲执锐站起来。惹月便道:“侯爷,不妨到外面看看生了什么事。”众人簇拥护卫着周敏静出来,别苑门口,只见一位糙脸膛虬髯汉子跪在地上,手中击鼓。
“你是何人,敢在绥远侯门前吵闹?”
此时担架上的谭巧儿认出:“齐大伯!”巧儿哭着冲到那汉子怀里,两人相拥落泪,巧儿哭诉楚三的所做歹毒至极,汉子伸出粗糙裂口的手摸摸巧儿的头,道:“大伯来给你伸冤报仇来了!”
来人见到华服戴印的周敏静,知道此人就是侯府的主人,叩了个头,道:“回禀侯爷,草民是太仓海盐帮的齐大勇。和谭二是同乡,当年楚三遭遇海难,是草民和谭二在晒盐时,将他从海里捞出,救了他一命。我们三人之中,当时只有谭二能成个家,因此,谭二将楚三带回家中照顾,送汤送水,无微不至。当时海寇甚乱,有盗匪祸害我们村,看到谭二老婆稍有姿色,竟动起邪淫之心,想要凌辱她。当时所有的村民都吓得瑟瑟抖,只有病床上的楚三看不下去,第一个动手反抗,为了救谭二家眷身中刀伤。我和谭二当时心头血起,于是三人齐心协力,用晒盐的木推子,竟打死海匪,赶跑盗贼,结下过命的交情。从此加入海盐帮,打海盗,结为异姓兄弟。
我们晒盐多年,渐渐有了点钱,攒下薄本,谭二楚三脑子活,便一起做起了跑船生意。我晒盐挣得少,楚三好赌,谭二于是时常补贴我们,这才让我老有所出,因此我们三家亲热得更如亲兄弟一般。
可没想到,钱多人心生变,竟叫兄弟生出嫌隙!——这楚三听说侯爷往天海豊托了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珍珠,价值数千金。我们海盐帮消息灵通,闲话间吹牛,说起徐山曾用黄金万两悬赏一颗夜明珠子。不知道他从哪儿扒拉墙脚,竟然和徐山那边搭上了线儿,想要半路凿船,吞下这颗珠子。谭二仁义,不愿意让老伙计天海豊和侯爷为难,不同意,楚三为了这笔巨款,又怕谭二报信,竟下了杀手!这忘了兄弟情义,背叛海盐帮打倭匪保家乡的誓言的腌臜东西!海盐帮真是羞耻!
我齐老大悔啊!当初他上海盐帮跟我打听珠子的事儿,我怎么没想到他是在打这主意?是我齐老大识人不明、竟给这狼心狗肺的东西起歹心的机会!我虽然没害谭二,可是我亲口吹牛告诉他徐山用大钱悬赏夜明珠!
我齐大勇虽然老了,但我的宝刀没老!看看谭家侄女的冤屈还没了,我海盐帮容不下这样的叛徒!求侯爷开恩,让老汉捉拿楚三,为我死去的兄弟报仇,为我侄女儿做主,为海盐帮清理门户!”
众人都被齐大勇老当益壮的热血感动,程翔更是听得豪情鼓荡,目眦欲裂。周敏静亲自上前扶起齐大勇,道:“老前辈义干云天,”他从腰间解下一枚令牌,递到齐大勇手中,“这是侯府的令牌,若海盐帮捉拿到楚三,可以就地正法,免罪!齐老前辈前去之时,谭巧儿就留在侯府,本侯保证她的安全。”
众人回转府内,苏惹月看了看周敏静面上神色,道:“齐老前辈的义气真是叫我们都十分佩服。
我虽然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无论是谁,心灵背负上这样的重担,恐怕都在海上寸步难行了。”惹月望着周敏静的眼睛道,周敏静的眼神果然躲避了。
“可是,侯爷,难道眼看袍泽惨死,当初共同立下保家卫国的誓言就不作数了吗?同袍之志仍未完成,祭奠他的方式,难道是躲避着盗贼和仇敌,黯然神伤、闭门不出、抱残守缺、颓丧一生?难道不是拿起刀剑,继承他的意志、完成他的使命?
难道他在天上,愿意看到你失去斗志?难道他在天上,不是希望享受到胜利的祭祀和看到大明凯旋的旌旗吗?堂堂大明水师,坚船利炮、万里长帆,实力怎么会逊于盗匪?
祭祀战友,不是用眼泪怀念他,而是用继续战斗怀念他;不是拿颓丧和悲伤祭奠他,而是应当用胜利祭奠他!
侯爷,再去海上吧,飞廉风神和胜利女神都会祝福你的。因为她和英灵的灵魂同在。”
周敏静面色没变,但他的睫毛一直颤抖。“请诸位先回去吧,我会令周破敌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