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生母早在贫病交加中死去多时,幸童子怨恨父亲,于是不肯接收父亲迟来的补偿,继续和游女们混在一起。后面他辗转与多个大名之间,名为名动天下的能剧俳优,实际上,暗中做着男妓,收集情报,做着政治掮客的勾当。
后来他离开京都前往关东,在关东地区大红,辗转与各个大名之间。
不知道他有个什么手段,所到之处,大名豪杰无不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只要是见到他的人,都对他言听计从、奉若神明。”
“什么?众人都对他言听计从?从什么时候开始?”燕三娘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说的,好像是他对别人下了迷药似的——就像她刚才进屋时恍惚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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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他有这样的能力,如何年少之时沦为娼妓,又是如何在群雄四起的关东诸国中,选择了毫无根基的外来户,海盗智孙作为自己的归宿呢?”苏惹月听完游女们七嘴八舌拼凑出的幸童子的来史,不禁奇怪起来。
“如果他是鬼法八人众,这件事就不难理解。”舒夜口里咬着一根木槿花,她把花蜜吸完了,将花朵呸地一声吐在地上:“当然是鬼法八人众传给他的技能,然后又把他安插到施济孙身边,肯定是要控制施济孙。从目前来看,他已经得手了。看来,这天妃金印还真有点诱惑,吸引到了这么多路人马。天海豊、南乘风、沈自丹,伊势新九郎,还有这鬼法八人众。”
“你有什么计划吗?”
“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好,我们今夜就跟随这群游女进水寨之中,探听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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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起雾了。
夜灯高起,夜雾升空,火光暖意融融,将水寨中的一切都包围进暧昧的金色幻光,盛装的游女们和水寨内的海盗一个个挽腰贴背,耳语温存,仿佛是日久未见的恋人,众人都享受着这一夜的付费爱情。
戈舒夜一边扮作琴师跟着游女们前进,一边注意观察:她跟着周敏静学过扎水寨,水寨之中尽管可以车水马龙,但必须分区明确、流线清晰,更重要的是卫兵、哨兵各司其职,烂醉的人中总有清醒的脑袋。如今抬头看看,连四角眺望高塔上的哨兵都已经开始偎红倚翠、饮酒作乐,毫无警惕和防备,若是有人此时前来,这水寨就简直如同无人之境。
“她们是想吧所有的哨兵都睡一遍吗?哈哈哈哈哈!”围观的路人、醉汉嘴里出大声的、不避讳的嘲笑。雾气萦绕,戈舒夜突然觉得原本只是草木石砌筑的水寨变得华丽无比,金碧辉煌得像是堺町的舞台上华丽的布景和歌舞艺伎的裙摆,海中的闪闪光的珍珠金石、奇珍异宝、珊瑚树、昂贵的凤尾金鱼和玳瑁龟都在天上、他们四周游泳,仿佛浸入了一个海底龙宫世界。
戈舒夜扇了扇自己的脸,突然警醒,然后摇醒眼神也是迷茫如同大梦初醒的苏惹月,对她道:“这里有诈,是幻境,是阿国的幻境!”
苏惹月打了个寒战,突然醒过来,道:“快,咱们快去找施济孙,糟了,他们想要趁机拿下水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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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夜雾,买通守卫的燕三娘跟着他们又进了大屋。她看到胜利在望,两只玉手换成铁掌,朝着两个守卫后颈一击,登时二人跌到在地。“哼,敢调戏你燕三奶奶。”三娘落地轻如飞燕,拉开纸门,悄无声息地潜入大屋之中。
啊!!!
她在心中惊呼。只见大屋内部装饰全变了,完全不是她第一次拜见智孙的样子——地面是黑白交间棋盘格式的黑色大理石,高大的朱红色花纹大理石的柱子像一棵棵参天大树般直插屋顶,每根柱子都有三人环抱之粗,光滑的大理石上亮得能够照出人影。她顺着汉白玉雕镂的柱础往上,只见天花是万神庙似的穹顶,上面豆青色、米黄色、白色大理石拼成万花筒一样的图案。在藻井的中央一圈,摆放着十二个象征黄道十二宫的小雕像,雕像脚下各垂下一根铁索,吊着一只巨大的水晶灯。
在水晶灯的下面竟然是一幅丈许高的人物等身大画像——完全是西洋样式的油画,那上面人物的穿着也是东西结合——在绸缎的南洋式外衣,居然在脖子上套了一个白色的圆形百褶领,挂在脖子上,活像是脖子上戴了个伊丽莎白圈。
燕三娘仔细瞧那画幅,这仿佛是施济孙年轻时候的画像,但是感觉非常诡异——这脸怎么越看越像那个幸童子呢?三娘于是,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那画幅,颜料还没有干透?
不,那些流动的颜料像是活物或者流沙似的,生长出来,竟然想要把她的手臂吞噬进去。
燕三娘警觉地向后一跳,摆脱了颜料的纠缠。她摸了摸手指,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感觉这么奇怪——那画里好像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她一触之下似乎摸到了,是个活物。
难道,有人在里面?!
喀喀喀,这座看上去富丽堂皇的大厅,四周的跑马廊和墙壁突然出像是脚步声又像是崩坏的声音。
三娘定了定神,下定决心,一刀将油画布豁开!
啪嗒,画中掉出一个人!
他浑身像被蛛丝包裹起来,但胸口还上下起伏,说明还有气。三娘将那些抱在他身上的东西撕开,是一个身材短粗、皮肤黝黑,颇为健壮的老头。
她低下头去观察着对方的脸,似乎有些熟悉。
“啊,是智孙!”那昏暗大屋下,衰朽的、像被茧包裹住的脸从三娘记忆中浮现,面前这个人看上去比那衰朽的家伙要精壮许多。难道智孙真的被施了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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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虽说水寨有可能故意绕路以迷惑敌人,但这是?!”惹月停下脚步,二人进入水寨,朝着智孙大屋的方向跑了好久,但脚下的路,在雾气的隐藏下也变得越来越错综复杂,她们感觉自己已经绕着原地打了好几个转了。守寨的人都不见了,而脚下的路、周围的环境开始变得越来越奇怪,有的楼梯竟然横斜着在她们面前,阶梯和道路也以不合逻辑的方式扭曲着。
“那个阿国的幻术不堪一击,如今怎么变得这么强大?”舒夜犹豫着使用桔梗印指路,法术却根本施展不出。
“难道是这个幸童子给她助力?一定有什么东西,不同寻常。”惹月看了看四周,夜雾高升,流动如瀑布。
“是雾气!”二人同声道。
“知道有人作怪,那就好办了——气之结界,风!”舒夜单手捏诀,咸涩冰冷的海风猛地灌进来,灯笼被扑啦啦地吹灭,迷幻的雾气散开,露出水寨的原本面目。只见地上的游女和水寨里的绿林好汉、哨兵卫士们衣衫不整、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
惹月拿起一截蜡烛放在鼻下一嗅,“蜡烛里、游女们的梳头香油里也都是迷药。看来是有人从八人众那里得到咱们要来会见智孙的消息,想着先下手拿下水寨,不想正好叫咱们撞上了。”
“本来还想讲究讲究礼节,只能大摇大摆地撞门进去了!疾风!”戈舒夜双手一合,更加猛烈的气流像一万烈马朝着大屋猛撞而去!登时屋顶的稻草翻飞,纸门窗扇全部被吹烂!大门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