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星:
就好像……以前我的生活是彩色的,是阳光明媚的,是哪里都可以去的。
突然,马车驶入了黑暗的矿道,我的四周一片漆黑。
狭窄、封闭,像是被关进一个黑色的铁盒子中,四周黑暗的墙壁、带着狼牙刺的铁壁,朝着我猛烈地挤压过来,而我,一动也不能动。
我像个徒劳的瞎子,一开始在暗黑中没命地四处碰壁,碰得头破血流,指甲在铁壁上摩擦出刮痕,绝望地嚎叫,想要寻找到哪怕一丝的光亮和出口,
可是这黑暗和封闭长久地存在,没有声音,也没有回响。
我在漫长的黑暗中,渐渐精疲力尽,徒劳地、恐惧地蜷缩在墙脚。
等待黑暗将我逼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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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沉星摇摇头:“不,我不走。”
苏惹月焦急地道:“可是一旦广州进入战争状态,物资说不定都无法保证,更何况舒夜还有身子,而你还是个病人!”
顾沉星道:“哦,怎么,你们怕我拖累你们吗?”
冷昭阳拉住还要张口说些什么的苏惹月,将众人撵出了屋子。
天海豊众人都焦急地聚在堂中,马四爷担心地道:“沉星怎么了?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陆剑羽道:“他以前受再重的伤,都能恢宏旷达,一笑而过;再苦再痛也都能忍得住;哪怕是受到剧痛的刀伤火伤,也都咬紧牙关治疗,从而恢复了——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陆少庭道:“沉星大哥,是不是中了什么邪法?”
林妙音道:“即使人的躯体可以慢慢恢复,可是人的心灵受到打击,能够承受的极限也是有限度的。”
戈舒夜道;“不走就不走,有什么打紧?横竖周敏静都是要找我们帮忙的,苏大小姐,他是不是已经跟你说好了?”苏惹月脸色一红,道:“我理应先同天海豊各位商量的。”
众人都看着她,然后道:“也是,我们也走不了。只是林大夫?”
林妙音道:“林氏药堂已经开始准备金疮药、白药、人参和白布,在为战事做准备了。”冷昭阳点点头,道:“我也陪着娘子,不走。”
众人道:“那就没有异议了,齐心协力,一起留下,赶走红毛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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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妙音与顾沉星的对话。
林妙音:“顾大少,身体总有一天会复原的。
你为什么就不能安心休养呢?你为什么要自寻烦恼呢?
天海豊是你的祖业,挣的钱你一辈子也花不完。
就算你倒了,家里总是有人撑着的。
你只要安心养病,把身体调理好,就可以了;哪怕是眠花宿柳,当个纨绔子弟,成日找找乐子,也比你现在的自己将自己逼疯的心态好!
你的心理状态走不出来,会愈发地伤害你的身体的!”
顾沉星:“是的,身体总有一天会复原的,但我已经是个废人了,不是吗?
你也知道的,我的内力无法复原了。
如果我顾沉星真的可以做一个无忧无虑、乐不思蜀的痴儿,我反而不会那么痛苦。
我想要成为家人的依靠,如今却成了家人的累赘。
我想保护天海豊的每个人,如今却依赖她们的保护,连区区的几个来找茬收保护费的地痞流氓也不能处理。
我曾经用尽全力去追求心中的爱情,许给她幸福的未来,如今我生生拖累了她,却还让她怀上孩子,连她的面我也不敢见。
不,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我心中的自己,即便不是富甲一方、权势煊赫的人物,也有建功立业的心,堂堂的七尺男儿如何甘心只在家人的保护下苟延残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