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
啥玩意儿?
不仅听见的人感觉离奇,女修说到最后都变成了问句。她停滞了一下,忽略掉这拉跨的一段,再次移动手指。
夜尧的眼睛随之移动,看向身边的游凭声。被指的人总算掀起眼皮,施舍给女修一个眼神。
“你……你……”女修对上游凭声隐现暗红的眸子,眉间黑气闪了闪,她卡壳几声,倏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夜尧感叹:“不错,晕得真是时候。”
游凭声怀疑他是惋惜晕得不是时候。
见女修晕倒,有人想趁机杀人,拔出的剑突兀停在半空。
夜尧姗姗出手,“道友手下留情。”
“必须杀了她!她被魔修控制了,谁知道再醒来会做什么!”抽剑的人反驳,获得一片附和。
“她并非祸患源头。船上作祟的不是魔修,而是魔物。”
“你说不是就不是?别以为你是清元宗的人,就能跟所有人作对!”见夜尧护在女修身旁,众人隐有包围之势。
“你们干嘛?”孟玉烟和同门立即跑到夜尧身边,他们第一次面对这种众矢之的的场面,不由身体紧绷。
飞舟处于万里高空之上,底下是茫茫无际的洪荒海,人心难免不安。刚刚生的事让所有人都憋了一股火气,亟待泄口。
刀剑出鞘声隐藏在寂静空气里,气氛一触即。
夜尧唇边的笑不知何时落了下去,深邃的黑眸看不出情绪。他慢慢扫过一张张蓄势待的脸,那些被点出丑事的人眼中尤其凶意涌动。
哦,还有一个在看他的热闹。
游凭声站在人群之外,将双手倦懒揣在袖子里,神情透出讥嘲的冷意。
——很明显这位不是针对谁,他是平等地厌烦所有人。
夜尧收回视线,沉凝的眉眼微微舒展,镇静道:“是欲魔。先前我们遭遇大量蜃鱼,恐怕正是被欲魔所惑,它随蜃鱼吐出的雾气潜入了我们的飞舟。”
“此物最喜挑拨离间、玩弄人心,还请诸位对身边所有人抱以警惕,不要听信任何人挑唆,随意动手。”
“我可没听过什么欲魔,万一你说错了,让魔修害更多人怎么办?”
“对啊,连同伴也不能相信,那要是遇到危险,岂不是也不易求助?”有人提出异议,“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夜尧微不可察叹了口气,朗声说:“在下清元宗夜尧。”
“是夜尧?他就是夜尧?!”
形势陡然翻转。
“既然是夜道友说的话,我等哪里还有疑虑!”原本还气势汹汹的人纷纷换了态度,手中武器收了回去。
夜尧这个名字,在场几乎无人不晓。他是清元宗太上长老天涂上人的关门弟子,故而年纪不大,辈分却高,不到三十岁便成了金丹,乃是正道年轻一代的第一人。
然而令他备受瞩目的并非他的身份,而是他所拥有的因缘合道体。
有些修士生来便有特殊体质,他们或是修炼奇快,或是某种领域的天才,而在所有先天道体中,因缘合道体是最为罕见、也最令人艳羡的那一类。
自古以来,修仙者前仆后继挤上那条通天之路,最终只如泥沙一般沉入河底,飞升者用凤毛麟角不足以形容。
这世上有什么事只要付出便会有回报?即使是天资再卓越的修士,勤奋修炼,兀兀穷年,也有日暮途穷之时。
因缘合道体不同。他可修功德、明因果。
那些佛修也讲究功德,可他们做了再多善事,也只能“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普通修士也讲究因果,然而因果之论终究虚无缥缈,如今人心浮动,大多数修士都对“善恶有报”不以为然。
而因缘合道体仿佛天生受天道眷顾,因果线在他身上是明晰的,拥有者愈是积累功德善果,愈能气运加身。
万年前曾出现过因缘合道体,其人一生波澜,却逢凶化吉,不到七百年便飞升成仙,被奉若圣人。
故而曾有人断言,夜尧必是千年来飞升第一人。
“有什么可羡慕的?”在场有人刚从旁人口中了解,小声嘀咕:“那跟和尚也没什么两样吧?”
“你傻啊,若能得天道眷顾,修行肯定一片坦途。”听见的人笑他目光短浅,“——相比之下只是做个好人多简单!”
*
再没有比夜尧更令人信服的人。他镇定的身影站在这里好似定海神针,众人很快被安抚好,依言回到自己的房间。
天色渐暗,整艘船陷入寂静。
孟玉烟让师弟看管那两个男修,自己带走昏迷的女修。她见女修脸上脏乱,心生不忍,取出手帕替她擦脸。
“最好别碰她。”身后传来游凭声的声音。
“啊?哦。”孟玉烟吓了一跳,嗖地收回手,“你来是……?”
“看她。”游凭声言简意赅。
夜尧去了别处探查,走时嘱咐不许别人接近。孟玉烟有点纠结,转而一想,游凭声不可能伤害女修,立马让开地方。
窗外天光彻底暗下来,孟玉烟转身点灯。
“那个……”她原本想问他的名字,话到嘴边又莫名变成:“为什么最好别碰她?”
“魔气有几率靠接触传递。”游凭声扫视床上的女修,淡淡叙述,“被附身久了,会引心魔。”